“去罷。”
師彥將簡牘全都捧起來,因著上面的印章還未完全乾透,文書不能合起來,師彥的動作有些難拿,歪歪扭扭的走出太子寢殿。
啪!
簡牘掉在地上。
師彥驚呼一聲,趕忙蹲下來去撿,慌慌張張捧著文書便走。
“誒!師將軍……”
柳羨之喊了一聲,但是師彥沒有聽到,步伐很快,轉眼消失了蹤影。
柳羨之蹲下,將地上的小羊皮撿起來,蹙眉道:“太子,師將軍掉了文書。”
葉攸寧歎氣道:“師將軍便是如此,毛毛躁躁的,若是叫王叔知曉,必然又要教訓他了……”
葉攸寧轉頭看向阿蠻,道:“阿蠻,你腳程快,拿著這小羊皮,追上師將軍,給他送過去。”
阿蠻點點頭,道:“送!太子哥哥……放心!”
阿蠻接過小羊皮,立刻拔腿便跑,衝出太子寢殿。
葉攸寧望著阿蠻的背影,微微挑起唇角……
阿蠻一路狂奔,跑出太子寢殿,一個拐彎……
突然停住了腳步。
左右看了一眼,確保無人,回頭又看了一眼身後,還是確保無人,這才雙手一分,將小羊皮展開,快速的瀏覽。
阿蠻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猶如一頭野狼,哪裡還有半點子傻呵呵的模樣?
他的眉頭緊蹙,眼眸微動,很快舒展開來,又恢復了傻兮兮的樣子,將小羊皮對折,繼續往前跑去。
“將軍……”
“師將軍……”
阿蠻追上師彥,將小羊皮塞在他懷裡,道:“太子哥哥……送!”
師彥仔細一看,拍著後腦杓道:“哎呦!我怎麽把這個最重要的掉了!得虧是你,若不是你給我送來,我今日怕是要被君上,扒掉一層皮!”
阿蠻傻笑搖頭。
師彥道:“你回去罷,我也趕緊走了。”
阿蠻傻笑點頭。
師彥抱著一遝子簡牘,大步離開。
阿蠻的笑容慢慢凝固,最終消失不見……
夜色,漆黑一片。
今日有烏雲。
厚厚的烏雲,凝聚在雒師的頭頂,令黑夜更加深沉,看這樣子,怕是要下雪一般。
簌簌……
簌簌簌——
果然下雪了,但天氣還是不夠寒冷,雪水從天上飄下來,很快變成了雨水,落在地上全都化開,讓王宮的青石路變得陰濕起來,偶爾還有些子積水。
踏……
積水被踏起,飛濺……
一條黑色的人影,熟門熟路的在王宮中穿梭,行動矯健又靈巧。
他避開深夜巡邏的守衛,似乎很了解虎賁軍的值崗路線。
黑影掩藏在偏殿的牆後,等守衛完全經過,悄無聲息的鑽出來,往太子寢殿的方向而去……
吱……呀……
寢殿的戶牖被推開,黑影迅捷的鑽入窗子,回手輕輕將戶牖關閉。
葉攸寧安寢從來不需要旁人值夜,殿中也不留人侍奉,太子寢殿安靜的連吐息之聲都能聽到。
黑影十足謹慎,慢慢往前走,沒有衝著太子就寢的太室而去,反而繞進了一旁的西室,走到櫃子之前。
從上數第三格。
輕輕打開櫃子。
將裡面的簡牘一樣一樣取出來,輕輕放在地上。
哢!
叩開暗格。
——一隻雕工精巧的紅漆錦盒,安置在暗格之中。
黑影將紅漆錦盒抱出,小心翼翼的捧著。
嘭——
便在此時,寢殿的大門突然被衝來。
湧入寢殿的,並非是王宮中的虎賁軍,而是幾個同樣身穿黑衣之人。
黑影快速瀏覽著他們的身形,又看了眼他們所用的兵器,戒備的眯起眼目。
打頭的黑衣人頭領冷笑一聲,陰沉著嗓音,開口說了一句話。
並非是中土語言,聽起來像是四夷的方言。
而且這話有些子耳熟,分明是阿蠻被關在圄犴之時,刺殺他的死士,開口說的那句話。
黑影似乎聽懂了,冷笑一聲,也開了口。
還是方言。
說出口的話,與阿蠻回答死士的話差不多,略有偏差。
黑影說完,突然發難,抱緊懷中的紅漆錦盒,突然衝上,嘭——
當胸打了黑衣人頭領一掌。
“嗬!”那黑衣人的頭領,竟然躲也不躲,看起來完全不會武藝似的,向後跌倒在地上。
黑色的面巾脫落,露出清秀猶如文生的臉面。
身材纖細,面容清秀,尖尖的下巴,一張臉蛋總是故意板著。
——是柳羨之!
黑衣人頭領竟然是柳羨之,根本不是甚麽北狄人。
黑影看到柳羨之的真面目,顯然吃了一驚,沙啞的道:“是你!?”
柳羨之捂著刺痛的胸口,道:“抓住他!”
嘭!!
寢殿大門應聲關閉。
身後的黑衣人快速撲上去抓黑影。
黑影只露出一雙眼睛,狠戾的眯起,閃現出一抹殺意,“嗤——”拔出彎刀。
黑影武藝精湛,雖懷裡抱著一個大盒子,竟不落下風。
柳羨之從地上爬起來,蹙眉看著眾人纏鬥,突然找準時機,衝向黑影。
黑影一愣下意識將彎刀收起,柳羨之已然撲上去,一把抱住黑影,“嘭!!”狠狠一撞他懷裡的紅漆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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