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同伴優哉遊哉地說,“咱們密室不是有一個隱藏彩蛋嗎,上面不肯說,咱們都不知道,說是只能讓玩家自行發現。說不定他們發現了,就有新線索了呢。”
工作人員輕嗤一聲:“那種東西一定藏得很深,就他們這樣,才——”
他話音未落,屏幕中的少年已經拿起了原先放置的屬於美獵的箭,替換上了原本孤零零拜訪在展示台上,被當做展覽品的一支長箭。
隨著他的動作,箭支嵌入下方的凹槽。
緊接著,是“哢噠”一聲機括彈動的聲音。
齒輪聲音逐漸響起,在機械金屬碰撞之中,密室中燈光緩緩變亮,最終匯聚成一束,照耀在一個隱蔽的、前人未曾發現過的暗格之上。
“這是……”
屏幕前的工作人員異口同聲。
“果然有線索!還是關哥厲害!”譚嶽一見這動靜,立刻歡喜地上前,想要看看其中究竟展示了些什麽東西。
“是盛恕先發現的。”季明煦提醒他,語氣不知為何有些強硬。
譚嶽下意識縮了下脖子——因為心虛,也因為覺得這樣的季明煦同印象中不太一樣——沒有再繼續探討這個問題。
新的線索已經得到,房間裡其余射箭相關的東西他們也都看了一通,幾人終於開始專心通關密室,進展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許多。
就連時不時還往這邊打量的工作人員都有點驚訝。
他們搜集線索的速度很快,各種推理也非常迅速。
但最重要的是,那些被專門設計好,用來干擾他們的背景音樂和恐怖氛圍對這幾位玩家而言似乎全然沒有作用。
他們走在恐怖遊戲裡,淡定得像是在餐館點餐,選擇午飯吃點什麽。
甚至到了他們被迫分開,兩兩一組,分別進入一條黑暗的長廊時也是如此。
長廊很窄,周圍塗了吸光的塗料,本來就雞肋的手電筒在這時更是派不上一點用處。
盛恕走在前面,季明煦跟在他身後。
這裡空間狹小得很,有那麽一刻,盛恕甚至覺得他與季明煦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近得令人心驚。
兩人手裡捏著下一關的線索,緩慢地穿過暗藏機關的長廊。
空氣很寂靜,這時連密室安排的bgm都沒有,只有彼此交錯在一起的呼吸和離得很近的心跳。
“砰。”
“砰砰。”
一片沉默中,心跳格外明晰,速度的快慢也更能讓人準確地分辨出來。
小明的心跳在變快,盛恕想,我的也是。
他們是運動員,平常訓練有時還會有專門監測心率的儀器,再加上他現在很注重健康,更是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也就能明白,自己如今的心跳頻率已經超過了正常水平,甚至達到了在激烈比賽時的速度。
但這不是在射箭。
他也非常清楚,以自己對恐怖元素的抗性,這些沒有讓他害怕。
盛恕說不清這是為什麽,忽然又回想起那個令人尷尬的晚上,不得不說點什麽打破沉默。
“小明,”他在前方喊,這一次出乎意料地直白,“你心跳變快了。”
季明煦“嗯”了一聲,顯然對這樣的狀況也十分清楚。
想了想補充道:“我有一點害怕。”
當然不是指這間密室,也不是指這片黑暗,他在心裡說。
而是他們離得太近了。
師兄的呼吸若即若離,心跳聲清晰可見,他甚至還能隱隱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他們曾共享過這樣的時光,但那是很久以前了。
季明煦行止端正,從不為自己做的事情心虛。
這樣還是頭一次。
他知道自己有了些或許不會被接受的念想。
但就像箭只要離弦,射手就不再能控制得了它飛行的方向,現在的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念想。
季明煦心思千回百轉,可在盛恕聽來,卻只有一個意思。
害怕嗎?
盛恕有一點意外,並因此叫動作稍稍停滯了一些。
但這沒有影響他後續的舉措。
在季明煦做出更多回應之前,他感覺面前的人停了下來,回過了身。
在幾乎吞沒一切的黑暗中,帶著溫度的、屬於少年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這些全都是假的,”盛恕輕聲說。“不過這種情況下讓你別怕,好像有點扯淡。”
黑暗之中,季明煦看不清他的臉,只能依稀辨認出熟悉的輪廓,想象到鳳眸之中的一絲輕松和促狹。
盛恕側著身子,將手遞過來,四指並在一起,儼然是一個邀請的姿勢。
“放心去害怕吧,”面前的黑發少年說,輕輕晃了晃自己的手。
“拉著我的手就好了,不管前面有什麽嚇人的東西,我都不會放開你的。”
“盛哥保護你。”
季明煦沒來得及說什麽,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他握住盛恕伸過來的手,對方掌心的體溫傳過來,溫暖又灼人。
而季明煦發覺自己正可恥地貪戀著這點溫度。
他貪戀那一年盛夏,小少年衝他揚起的笑,親切地叫他同學;貪戀他們共同潑灑過汗水的賽場;貪戀這一刻,在一片漆黑的世界裡他握住盛恕的手,他們一起往前走。
“我也不會放開的。”季明煦說。
“這就對了嘛,”盛恕聲音裡帶著笑,和季明煦手牽著手,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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