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還是裝的吧。
盛忠在心裡冷笑一聲。
家裡人素來心疼他,說不定是偷偷告訴盛恕,今天自己要來,這人才好好收拾一番做做樣子的。
盛忠對這個弟弟已經失望透頂了。
不僅自己不上進,還天天給家裡抹黑,他已經給盛恕收拾爛攤子多少回了?
十幾年來,這個哥哥他自認做得還算稱職,可一直照顧著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也覺得疲憊了。
但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盛忠。
“我不是來接你回去的,”他說,語調沒什麽起伏,堪稱冷漠。
出乎意料的是,對面的少年並沒有又哭又鬧的舉動,反而乖巧地點了點頭。
盛恕因為晨跑剛剛出了一身汗,隻想盡快去洗個澡,希望盛忠快點把正事說完,很配合地等著下文,卻沒料到盛忠那麽多的心理活動。
“我和父親商量過了,你就是在家裡無法無天久了,出去才總是惹事。這次你自己選擇離家出走,剛好也借機清醒清醒,待夠了一個月,懂得生活的不容易再回家裡。”
“我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盛恕說著,拿毛巾擦了擦順著頭髮留下來的汗珠,朝大哥露出了一個笑。
自家弟弟原來還會這麽好好說話,不夾槍帶棒的嗎?
盛忠愣了一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盛恕。
或許是因為剛剛晨跑過,少年一直蒼白的臉頰微微發紅,汗水順著鬢角留下來,白色T恤被打得半透,貼在身上。這樣子並不是很得體,但和以前陰沉孤僻的樣子判若兩人,讓人感受到一種生氣。
那雙墨黑的眼睛微微彎起來,笑容陽光又燦爛。
“大哥?”
盛忠回過神來,繼續道:“和秦羽遲之間的矛盾,這次我們不會再幫你收拾了,錢的事情也不會幫你善後,你自己去想辦法解決,只要手段合理不違法,我們都沒有意見。”
當他們得知盛恕花大幾萬買了把弓,還和秦羽遲拿兩萬塊錢做賭注的時候,誰都氣得不行。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盛小少爺敗家的名聲,幾乎整個上流圈子全都知道。
得知此事的人,基本都是在感歎盛恕真會投胎,背後還會說上幾句盛家教子無方。
——一個一無是處的家夥能活得那麽自在,不就是靠著家世好嗎?
不少人早就對盛恕的作風不滿了,都等著看他什麽時候出個大醜,連帶著讓這個新晉豪門也臉上無光。
盛家對這些心思清楚的很。
他們如今已經不指望盛恕有什麽出息,只是希望他能被教訓之後稍微克制一點,不至於以後闖出更大的禍端。
至於比賽,他們根本沒指望盛恕能贏。
盛小少爺能贏比賽?這才是天方夜譚吧!
但在盛恕聽來,又是另一個意思了。
既然錢的事情不會幫忙,憑原身自己又肯定還不上這兩萬塊錢,那他們的意思就是,贏了比賽才能被接回家,不用繼續住在這個地方了?
他們豪門的勝負心都這麽重的嗎?
盛恕暗自在心底發問。
但盛家沒有橫插一腳,反而讓他能繼續在場上射箭,並用比賽解決一切,他還是很讚成的。
之前的業余比賽並不是射箭的終點……
盛恕忽然松了一口氣,心底暗生歡喜。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明明就在不久前,他還看到弓和箭就會退縮。但現在即使依然會有不適的回憶,但他還是舍不得把弓放下。
盛恕輕輕呼出一口氣,不願再想。
“我會的,”黑發少年堅定地說,“競技是個堂堂正正的事情,我一定不會違反體育精神,光明正大地和他比。既然你們讓我自己解決,那麽我也會盡力贏的!”
他說話時的目光不似做假。
盛忠:……?
事情的發展和他想得並不一樣。
“想贏秦羽遲不是個容易的事,”他很快板起臉來,很鐵不成鋼地訓斥著,希望盛恕能清醒一點。
“他從十幾歲開始就請退役的國家隊隊員做教練,大大小小的獎項贏過不少,之前還因為天賦過人,收到過市射箭隊的邀請。”
“如果你只是意氣用事,想要通過贏他獲得陳慕欽的關注,還是盡快清醒清醒吧。”
“不是為了陳慕欽,”盛恕立刻說道,眉頭微微擰起,神色很是認真。
“我射箭不為了任何人,射箭也不該是博得什麽人關注的手段,那是對對手的不尊重,也是不尊重射箭!”他說著,語氣漸漸溫柔起來,墨黑色的眼睛裡像是有星光閃爍。
“射箭本身,就是一項很有魅力的運動。拉開弓,看著箭飛出去,落到和預想中一模一樣的落點上……”盛恕頓了頓,“這本身,就已經夠迷人了!”
“秦羽遲能收到市隊的邀請,他一定是個厲害的對手,但我會拚盡全力,然後……”
“我要去贏他!”
少年抬起眼,看向前方,那種眼神過於銳利,下意識讓人聯想到將要離弦的箭。
盛忠覺得這是裝不出來的。
“那如果你輸了呢?”他問。
“願賭服輸吧,”盛恕靠在牆上,語氣又懶散起來,仿佛剛才的銳氣只是一個錯覺而已。
“我想辦法把錢還上,有機會再和他比上幾場。”
盛忠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滿滿地都是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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