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子都是瓜果乾貨的香味,孩子們笑嘻嘻拿著各自的玩具追逐打鬧,就算犯了錯也不會被責罵。岑兒孤單單的抱著他的大統領眼巴巴看,眼裡的渴望都快溢出來了。
有個胖乎乎的大孩子察覺到他,大方的來招呼:“那小孩兒!一起來玩呀!”
岑兒立刻回頭看沈夷光,征求他的意見。
“去吧。”沈夷光嘴角噙笑,在岑兒頭上輕輕拍了拍:“小心些。”
得到允許,岑兒抱著大統領宛若小炮彈衝了出去,被小胖子一把拉住拉住跑遠。他個子小腿也短,跟在一群農村長大體力旺盛的孩子後頭有些吃力,可一次都沒有開口讓別人等他,很努力融入大家。
沈夷光在旁看了許久,深深一歎。
外流離失所四處逃亡的這段日子,還是太委屈岑兒了。
眼前看到的是太子,沈夷光卻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那更加年幼、卻更加堅強的小侄兒。
不知少簡現在如何了,止玉還好嗎?
馬上又是新年,這是他第四次沒有與他們一起過節,真的很想回去看看。
待到此事了卻,沈夷光想著就此從邊關回來,長長久久陪伴在家人身邊。他還想親自教導少簡長大,教他習武用兵,然後給止玉另尋郎君,讓她嫁給真正的良人。
沈夷光從不信神佛,但這一刻他無比虔誠。在心中默默懇請或許存在的仙人保佑家人安康,保佑他順利扶持新帝回歸。
不知何時身邊忽然多了個人,沈夷光側目,果然是喬溪。
喬溪也抬頭久久凝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什麽。
或許他同自己一樣,想念故去的親人。
又或者……
是想那個何秀才?
沈夷光沒有喜歡過誰,不曉得那是如何刻骨銘心,可當初喬溪願意傾其所有給何秀才,後來又心死跳河,想必該是很愛的吧?
就算失憶,那份感情依然也許殘存在心底,不曾真正消散。
明知這一切不過是他妄加猜測,喬溪與何秀才的過往也與他無關,畢竟這場婚事本就是交易,可……沈夷光無法解釋他此刻不悅鬱憤的心思。
他真心不願喬溪與何秀才再有任何瓜葛,也不想他再想起他,尤其……
尤其明日就是他們的婚禮。
在他還沒想清楚自己為何如此心急的時候,身體快一步做出了動作。
被猛地拉住胳膊,喬溪回頭一臉莫名:“幹什麽?”
沈夷光意識瞬間回神,對上喬溪黑幽幽的雙眸,竟不知怎麽開口辯解:“我、我……”
喬溪會錯了意,問:“你是不是緊張啊?”
“沒事的,他們都把事情安排好了,明天咱倆就負責配合,走完過程就行。”
“反正也不是真的,你實在不習慣,就把我當成木頭!”
事實上喬溪剛才想的就是這件事。他覺得自己應當是不排斥沈夷光的,和他結婚也沒那麽不情願。可一想起他居然在古代結婚,而且對象是個男的,就有點別扭。
要是爺爺知道他跟男人結婚,一輩子都生不出他的大重孫,不知道會不會氣死。
他胡思亂想有的沒的,還以為沈夷光跟他一樣不安。
想想也是,人家三郎才十九歲,放現代也才大二,他這個學長怎麽都該有點擔當,安慰幾句。再說他們可能要搭夥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搞好關系很重要。
“你又不是真的木頭。”沈夷光悶悶的說,“何況就算是假的……我們也要拜堂。”
拜了堂,跪天地。
無論他們各自怎麽想,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
想到這,沈夷光又無端輕快起來。
是了。
拜堂後他和喬溪才是夫妻,那個何秀才就是後悔也沒機會了!
————
翌日。
連日陰沉的天氣終於下了雪,即便這樣也澆不滅大家的熱情。
觀禮的人很多,就連不愛湊熱鬧的林大夫也前來恭賀送禮。除了小竹子病中不宜出門,幾乎全村人都到場了。
鞭炮聲聲,伴隨孩子們歡呼拍手的聲音,新郎喬溪穿著一身大紅喜服騎著頭不高興的驢去陶家接親。不出意外的在門外被孩子們攔住討要喜糖,好容易脫身後,還得“過五關斬六將”。
從前沈夷光也參加過朋友們的婚禮,當時幸災樂禍笑看他們被新娘家各種刁難折騰,還覺得很有意思,又憂心將來自己是否也要同樣的走一遭。
沒想到時過境遷,今日卻是他坐在屋裡,看喬溪為了娶他努力往裡闖。
岑兒坐在他腳邊緊張關注戰況,好怕小溪哥哥進不來。他是全家唯一一個真心實意高度參與的人,滿腦子想著如果小溪哥哥娶不走舅舅,那他怎麽辦啊?
外頭人聲沸鼎,屬陶音笑聲最大,刁難的點子最多,一時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哪邊的朋友。
半炷香後,喬溪終於狼狽的見到了他的“妻子”。
用心打扮後的沈三郎容顏煥發精神奕奕,紅衣更襯他風流瀟灑滿身貴氣,好像不是身處農家小舍,而是瓊樓玉殿之內。
兩人四目相接,彼此忽然有了默契。
接著,有人撕心裂肺喊了起來:
“——新人跑了!!!”
一群人回過神,呼啦啦跟在後頭追,就好像馬拉松現場。
而出逃的沈夷光牽著喬溪的手大步往前跑,喬溪笑得好像個大反派,倆人真就一對肆無忌憚無視禮法的顛公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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