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昱攤手,饒有興致看著沈夷光:“我很好奇……眼下你會怎麽選?”
沈夷光宛若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他的手緊握韁繩,目光定定的看向高牆之上被吊起來的人。
喬溪被吊起後一直垂著頭,一動不動,看起來並不好過。
沈夷光凝望著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眼,眼睛一刻也不敢移開,生怕自己一個沒考好,他就怎麽摔落下去。
他下意識想要往前走幾步去接,可是才動了身體,趙昱便給出了警告。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現在就砍斷繩子。”
聽了他的話,沈夷光立刻不敢再動。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恨不得當場活撕了趙昱。
“你若敢動他,我絕不會放過你!”
聞言,趙昱不慌不忙輕笑:“就算我放過他,你也不會饒了我。”
“我總之是會死,要是能把你的妻兒一起帶走……也不算太虧。”
沈夷光捏緊馬繩,進退兩難。
身後是跟隨他多年的將士們,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可眼前命懸一線的是他此生摯愛,肚裡還有自己的孩。
進還是退。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道致命的難題。
趙昱在城上愜意的欣賞沈夷光此刻的痛苦糾結,隻覺無比痛快。
這時,一身鎧甲的周承德跟了上來,低聲道:“陛下。”
趙昱沒有回頭,懶洋洋問:“都準備好了?”
“……是。”周承德點頭,面露不忍:“真要這麽做?”
趙昱冷哼一聲,不耐斥道:“我讓你做什麽直接照做便是!”
他心裡明白,以沈夷光那過分剛直的性子,一個喬溪還不足以抵擋他攻城的決心,因此他自然留有後招。
而此時沈夷光還在直勾勾盯著城牆上的喬溪,眼底滿是不舍痛苦。
他一直在努力避免這樣的局面,怕自己連累喬溪。可是命運弄人,兜兜轉轉,他還是害了他。
他也清楚,無論自己最後如何抉擇,趙昱都不可能讓喬溪活。一旦他選擇退讓,不僅要辜負先帝臨終的遺願,大鄴朝的百姓將繼續生靈塗炭。
還有這他身後那些一心跟隨他的兄弟們。若為了自己的私心,而白白讓他們送命,沈夷光後半生永難瞑目。
眼下他只有一個選擇,沒有任何退路。。
心中下定決心,沈夷光眼中噙淚,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喬溪,像是要將他刻在骨子裡。
然後他狠心移開目光,轉頭對身後蓄勢待發的大軍冷聲下令:“攻城!”
隨著他話音落下,無數將士氣勢如虹,吼叫嘶喊衝向城門,攻城錘一下下撞擊著城門。
城牆上時刻準備的弓箭手也紛紛拉弓射擊,箭雨漫天,很快地上躺了一堆又一堆的屍體。
趙昱冷笑,二話不說,伸手敏捷的抽出侍衛腰間長刀砍了下去。
繩子斷裂的那一刻,沈夷光心跳驟停,策馬狂奔向喬溪墜落的地方。
可惜不管他怎麽努力,馬兒奔跑的速度永遠快不過人體下墜。
就只差了一步。
沈夷光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喬溪像個物件一樣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眼前一片眩暈,喉頭腥甜,血氣上湧,沈夷光幾乎穩不住自己的身體,險些站不住。
他恍惚覺得,周遭的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他怔怔得看著城牆下滿身是血的喬溪,竟忘了此刻他還在戰場上,也沒注意到城牆一支利箭直衝他的門面而來。
好在田副將及時趕到,一劍斬斷那支箭,一把扯過沈夷光,大吼道:“將軍!”
那一聲如驚雷劃破天際,沈夷光回神,這才發覺自己方才險些送了性命。
他不忍回看已經沒有聲息的喬溪,胸膛被不斷上湧的憤怒悲痛佔據,仇恨幾乎支配了他的理智。
趙昱眼見沈夷光快要被逼瘋,仰頭大笑。
他活了許多年,卻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痛快。
果然喬溪說得不對。只有觀摩旁人切實的痛苦,才能給他帶來無上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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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溪是被癲醒的。
他渾身提不起勁,腦子暈乎乎的,像喝了兩斤白酒。他試著動動胳膊,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別亂動。”
喬溪神智清醒,發現自己正趴在秦大叔的背上,身邊還跟著林大夫。
腦子懵了許久,他才終於想起發問:“你們怎麽進來的!?”
秦大叔忙著探路,無瑕回話。林大夫主動跟他解釋:“我們是一路從密道進宮的,趁著外面大亂,才能偷偷將你運出宮。”
“那趙昱呢?他沒發現吧!?”喬溪緊張的四處張望,周遭一片昏暗,什麽也看不清。
秦大叔回道:“他正忙著跟三郎對峙,沒空管咱們,出去再說!”
為了順利把喬溪帶出來,林大夫配置了超大量的迷香,趁趙昱不在宮裡,輕松將玉蟾宮所有人全部迷暈,和秦大叔大搖大擺進去找喬溪。
那些迷香不僅放倒了宮女太監,也同樣放到了喬溪。他吸入大量迷香後睡得比死了都沉,怎麽都喊不醒,擔心趙昱發現,他們隻好背著他進地道。
當初秦潛被關在天牢,與隔壁姓謝的小子聯合一起越獄。姓謝的小子對皇宮各條暗道熟門熟路,告訴他從哪裡可以進到玉蟾宮,又從哪條道可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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