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跟我說了,”白七婆婆瞪了泰紀一眼:“給我滾回店裡去。”
泰紀站著沒動,奚鬱揚了揚手裡提著的雞,無所謂地說:“我們打算宰隻雞,婆婆真的不留下吃個便飯再走嗎?”
白七婆婆掀起眼皮,略顯渾濁的眼珠子看向奚鬱:“你說什麽?把你手裡的雞放下,你也得跟我走。”
結果就是奚鬱帶著泰紀,連同他手裡提著的雞和那盒還未來得及拆封的草莓一起被打包帶去了紙扎店裡。
紙扎店從門外往裡望去已經很是寬敞,但真的踏入紙扎店的大門時,還是會發現內裡別有洞天。
店裡的鋪面面積比外面看到的還要大上許多,後院裡還有一個大棚,裡面堆滿了無數完成未完成的各色彩色紙扎。
先前奚鬱遠遠看到的那條紙扎長龍,已經上了大半的彩繪,只剩下眼睛和一些細節還未完善。
他抬手撥了撥掛在房梁下的金魚串,這一隻隻大小不一的金魚肚子鼓鼓,纖細的竹條撐起它寬大華麗的尾鰭,隨著他的撥弄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轉。
白七婆婆根本不理會杵在奚鬱身旁的泰紀,彎腰在店裡翻找片刻,找出幾張金紙遞給奚鬱,說:“白五說你的手藝不錯,你折給我看看。”
奚鬱舉了舉還提在手裡的雞,無辜地說:“婆婆,我們還沒吃午飯呢。”
白七婆婆:“……”
吃了白七婆婆親自下廚做的蔥油雞,奚鬱滿足地擦了嘴,從一盒六個的草莓裡挑出三個洗洗吃了,才接過白七婆婆手裡的金紙。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翻了幾番,一個圓滾滾的金元寶就折好了。
白七婆婆目光一厲,突然將金元寶奪過來徹底捏扁,再唰唰幾下將它撕碎。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隻讓奚鬱和泰紀覺得莫名其妙,他們表情微妙地看著白七婆婆起身,來回踱步。
半晌,她才沉聲開口:“今後你就留在店裡做學徒,除了在店裡,你在外面絕對不可以動手做紙扎,明白了嗎?”
奚鬱笑了笑:“婆婆,那工錢方面……”
白七婆婆揮了揮手:“按件給你工錢,一個銅板都不會少了你的。”
奚鬱笑彎了眼:“好的,接下來就麻煩婆婆了。”
白七婆婆也不客氣,指揮著奚鬱協助她完善那條紙扎長龍身上的彩繪。
奚鬱不過聽了一遍要點就完全領會了,捏著毛筆的手穩得不行,幾筆就描畫出龍身上的鱗片。
白七婆婆看著奚鬱下筆,眼裡閃過一絲複雜。
她慢吞吞地強調:“記得,絕對不能在外面碰紙扎相關的東西,不然你會被彩神看上,帶走做個座下侍奉。”
奚鬱筆尖一頓,扭頭看向白七婆婆,而白七婆婆已經端起顏料,細細描畫龍頭了。
被彩神看上帶走?
奚鬱嘴角微勾,眼裡卻是不含笑意的冰涼嘲諷。
高天之上的祂都帶不走他,這個不知道什麽玩意還想帶走他?
可笑。
時間就在邊教邊做之中流逝,再蹭了一頓白七婆婆家的晚飯,夜幕如期降臨。
今夜天空中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一片無盡深邃的濃黑。
夜晚的山道漆黑一片,只有手電筒和燈籠的光照到的地方可以視物,其余地方像是被濃黑的幕布遮了起來,什麽都看不見。
就連鳥叫蟲鳴聲也消失得乾淨,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青石階上被照亮的這一方天地。
夾道的紙扎人依舊立在青石階周圍,燈光一旦掃過,突然被映亮的白慘面容和掛得高高的大紅唇依舊能嚇得人一個激靈。
玩家們幾乎是提心吊膽地走到山上的墳塋前,發現墳塋附近掛上了紅色的燈籠,燈籠上都貼著“喜”字,昏暗的紅光照得周圍朦朦朧朧,越發顯得紅衣紙扎人那白慘的臉無比瘮人。
出殯的樂隊已經就位,繼續敲敲打打奏起樂。
略顯淒厲撕裂的嗩呐在昏暗的墳地裡回蕩,讓這裡越發陰森可怖。
玩家們依舊站在最前頭,和身後烏央央一大群鎮民看著白五爺帶著出殯隊伍裡的人在墳塋前跳大神揮著掛滿彩色絲帶的長劍,唱念著他們聽不懂的話,將畫著鬼畫符的黃紙符籙一層一層貼在大缸的封口上。
最後四個壯漢抬起那個大缸放入墳塋內挖出的深坑裡,再將分別同樣貼著符篆的四個精美紙扎——一把劍、一個足有臉盆那麽大的金元寶、一隻紙燒豬和一個造型奇異的獸形紙扎分別放入坑內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放好這些東西後,導遊便揮舞著小黃旗,招呼玩家道:“各位旅客朋友們,請每人手捧一捧土蓋入墳內,送上我們的祝福,願逝者前塵盡解、入土為安。”
玩家們一片安靜,就連戴維也是異樣地沉默。
還是葉容,率先站出來,主動上前去捧土。
樂聲越發激烈高亢,白五爺等人站在一旁,嘴裡一直念著聽不懂的話,往他們身上撒彩色小紙人。
林容捧起一捧土,在導遊的指示下捧著土躬身朝著山上拜了拜,又站在墳塋前,被白五爺往眉心上點了一點朱砂,然後俯身將手裡的土從墳塋上方深深的洞口撒進去,“劈裡啪啦”地灑在了深棕色大缸和那四個紙扎上。
連續灑了三捧的土,葉容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面色平靜地回到隊伍裡。
整個撒土過程,什麽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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