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季仰行那親力親為的樣子,它有點怕……
“叮——吳鼎廣場,到了……”
地鐵到站的聲音響起,打斷一人一統的聊天,因為上下車的人太多,宋也不得不順著人潮往裡面擠,走了兩步,不小心碰到手腕,登時又疼得倒吸一口氣。
季仰行見狀,推著他往一旁走。
宋也挪動著腳步,被他帶到了車廂的側邊角落,人雖還是多,但他站在裡面,季仰行站在他身後擋住了其他人,就形成了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只是……太近了。
抬眸就是季仰行T恤領口,能看見對方的鎖骨,再看,連脖子上若隱若現的青筋也能看到,因為靠得太近,連溫度也在空氣中傳遞,宋也臉頰開始發燙。
他側開頭,企圖去看窗來轉移視線。
就這樣靜靜地待了一會兒,直到地鐵下一站停車時,外面的人又接連擠進來,看一眼時間,現在已然是午間高峰的開始,二人所站的空間更小。
宋也思維發散,想季仰行也太不會搶座位了,要是他,肯定一屁股先坐兩個位置。
“讓讓啊,我下一站要出去了,讓讓……”
“別擠!”
“嘖,都說了……”
有人從另一邊硬生生擠過來,身軀艱難穿梭在車道內,對方從季仰行身旁過,另一邊是滿臉不耐煩,挎著網球拍的肌肉男,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往季仰行身旁狠狠擠出去。
“啊……”
季仰行不得已往前,宋也猝不及防被擠得只能後背緊貼著車廂,仰起頭看近在咫尺的人。
季仰行垂眸,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宋也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地鐵穿梭的聲音在耳中像隔了一層膜,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獨只有面前的這個人如此清晰。
“宋也。”
季仰行注視著他,忽然輕聲喊。
宋也喉間乾澀,企圖去回應,可聲音沒發出來,毫無征兆的,一隻手先落在他的眼角。
像捧著他的半邊臉,拇指擦過他的眼角,在他眨眼時,往上摸到他的眼皮。
宋也閉上眼,一切感官仿佛放大,用來感受對方帶來的觸碰。
呼吸也近了。
仿佛有所預感,他茫然無措地,微微仰頭,甚至給人迎合的錯覺。
直到,眼睛框上東西。
宋也驚得睜開眼,低下頭下意識用手摸向眼睛,是眼鏡。
他的黑框眼鏡。
季仰行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站姿,離宋也有一點距離。
稀薄的空氣恢復成讓宋也能夠正常呼吸。
“忘記給你了。”
季仰行面色正常,淡淡地說,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
宋也心緒莫名,哦了一聲,也不吭聲了。
密閉的空間戳了個口,隔絕在外的聲音瞬間湧進來,兩人維持著這種古怪的氣氛下了地鐵,慢慢往外走。
“我回家拿個東西再過來,你還回學校嗎?”
把宋也送到門口,季仰行問。
宋也思索了一下,“不知道。等下我還要還錢給你,你回家拿完東西過來直接敲門就好。”
季仰行點頭,把提著的藥膏遞過去,“記得塗。”
“好。”
平靜、正常地分開。
宋也看著他進電梯,自己從地毯下拿出備用鑰匙開門進去。
進門口,他有點茫然地站定了一會兒,才關上門走到沙發上坐下。
然後摸了一下眼睛。
.
而季仰行在離開宋也家的小區後,慢慢地往前走,從寬闊的馬路,走到了狹窄的巷子,綠色的垃圾桶裡堆滿發臭的各種垃圾殘渣,蒼蠅亂飛,連帶著垃圾桶旁邊的路都丟了亂七八糟的瓶子、紙片、吃了一半的油膩盒飯,盒飯半開,米飯灑落在地上,被踩得黏黏糊糊,伴隨著一點水漬,太陽照射下來,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電線杆上貼滿了各式小廣告,修水電、找孩子的、理發上門……
過了小巷,迎面而來的是兩棟相靠,隻余留一條縫隙的老式舊樓,生鏽防盜欄裡掛著滴水的衣服,有的只有窗,就拉了根鐵線,衣服、被單全部掛出來,在本就沒有陽光的縫隙裡面發出潮濕的氣味,待到晚一些,油煙散出,這裡會更加吵鬧。
一樓坐著幾個乘涼帶孩子的老人,四肢枯瘦,雙眼混濁麻木,看到季仰行時眼中閃過憐憫或厭惡。
季仰行繼續往前走。
他走到了最後一棟樓,拿出鑰匙開了感應門,繞過堆滿雜物的樓梯,踩著僅僅只是鋪了水泥的地面往上面走。
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陰暗,發涼。
走到三樓、四樓,季仰行聽到了女人尖銳的哭聲,走到五樓,他聽到了開門聲,走出來的是個肥胖、醜陋的中年男人。
他看見季仰行,“喲”了聲,眼睛跟打量貨物一樣上下一掃,“聽說你上次把劉二打斷手了?他最近到處找你呢,說要你賠錢。”
季仰行沒有理會他,眼皮不抬地繼續走。
男人臉色不好看,呸得吐了口唾沫,“b子養的貨,裝什麽清高。”
季仰行聽到重重的摔門聲,之後門窗也無法阻擋的怒罵哭嚎也隨之傳來。
六樓。
季仰行打開門,進了“家”。
空蕩蕩,客廳只有一張吃飯用的桌子,以及一張爛沙發,另一側靠近陽台的牆邊放著矮櫃,上面掛著兩張遺照,以及燃燒殆盡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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