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樹下相約的未婚男女發出詫異的叫聲,女子跟情郎道:“怎的樹上這會兒還會抖葉子下來?”
情郎安撫她:“許是鳥雀被煙花聲驚擾了。”
煙花再次綻放,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
宋也坐在榕樹樹杈上,兩隻手緊緊攀著孟知因的肩膀,怕惹旁人懷疑樹上有人,又怕一不留神掉下去。
他想罵孟知因兩句,可見對方背抵著樹乾,有些狼狽地取下面具,在這不甚明亮的樹上,他也能看見對方緋紅的臉。
宋也取笑:“原來孟將軍也只是個毛頭小子。”
孟知因無奈歎息:“昏了頭。”
“知道昏了頭還不快把我放下去,上這兒來做什麽?難不成這兒看煙花更好看?”
宋也說著,側頭往河邊看去,高處遠姚,他隱約能看見放煙花的人,視線抬高,煙花確實更加美麗,仿佛觸手可得。
榕樹樹高,孟知因帶他飛上來的位置不低。
“外面人太多了……”孟知因聲音小下去,堂堂大男人,再過幾年便是而立之年,此時此刻真像宋也所說,成了個毛頭小子。
宋也臉上的面具摘下,掛在腦後,秀氣的眉,如繁星般閃亮的眼,在孟知因看來,比煙花還要美上一萬倍。
“阿也。”孟知因這樣喊他。
這句阿也,在他獨自一人,在外征戰,在外受傷,瀕死時,在心中百轉千回,輾轉著,念了無數次。
長久的期盼,長久的期待,在年少的他心中種下了一顆名叫宋也的種子。
現在這顆種子發芽了,成長了,即將開花結果。
孟知因從來沒有這樣濃烈的情感,把心剖開,想要將這顆果子埋在心底,期盼著以他的血肉,永久地讓它扎根。
宋也回頭看他。
孟知因微微閉上眼,側過頭朝他吻去,聲音夾在呢喃中。
“我們成親吧。”
……
“小屏,你在看什麽?”
曉月找不到宋也,也找不到孟知因,連副將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在人群裡繞了大半圈,氣的把握住手心已經捂溫的花茶喝掉。
她喝完,就發現魏屏站在河邊不遠,跑過去拍對方的肩膀,見人呆呆的,好奇詢問,得不到答覆,又歎氣。
“真是搞不懂你們在想什麽。”
曉月覺得自己是個小丫鬟,不該想太多,可是她看魏屏,卻總覺得他是一個心裡藏著很多難過的人。
像半截蠟燭,好像還能點燃,但是芯已經燃光了,再點,便會融成一團。
她陪著魏屏站了一會兒,直到對方拖動步伐,走到河邊,曉月這才發現他手裡拿著一盞小小的燈籠。
很樸素的紙質燈籠,上面畫著的是小姐最喜歡桂花。
第72章 絕望的丫鬟
夜市維持一月有余,在七月徹底結束,天氣逐漸熱起來,曬得鳥雀沒了精神,草木奄奄,日頭烈時,連勤勞的農戶都要躲避。
“小姐,你在想什麽?”
曉月的聲音喚回宋也的思緒,她吩咐小丫鬟換冰盆,一邊拿著絹扇給宋也扇風,扇著歎口氣,“是在想小屏嗎?”
宋也一頓,沒回話,曉月自顧自道:“也不知道他這回鄉探親,要探多久,回來時,恐怕小姐你和將軍都要成親了。”
魏屏在半月前跟宋也請辭,說辭是要回鄉探親,宋也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回鄉探親”究竟是什麽呢?
劇情要徹底展開了。
宋也那時看著魏屏,竟然生出幾分難言的痛意來。
“宋也。”魏屏挺直脊背,已然收拾好行禮,他還穿著丫鬟的固定服裝,精神樣貌卻已經煥然一新,他對著宋也笑,像是坦然接受了一切,“再見了。”
再次相見,我們是仇人。
你要恨我。
你會恨我。
魏屏就這樣在一個陽光晴朗的日子離開侯府,他走之前,宋也還在午睡,醒來時,屋內跟以往一般無異,床邊甚至還放著魏屏那比宋也兩個腦袋還大的蒲扇,還有一條靛藍色的發帶。魏屏偶爾會守夜,宋也還能記起他那一頭烏黑毛燥的長發,會跟自己纏繞在一起,鋪在床上,兩個睡覺姿勢不好的人起床,必須要貼在一起,先把頭髮解開。
宋也拿起發帶,因為日光,發帶表面泛著淡淡的白,握在手心有一種炙熱感。
“小姐。”
曉月再次喚回宋也漂浮的思緒,宋也趴在榻上的案幾上,面對曉月擔憂的目光,他懶懶地蹭了蹭自己的手臂,夏衫薄而柔軟,他靠著手臂說:“啊,我才沒有想魏屏。我只是在想,婚事。”
孟知因已經向他們家下定,商量要選個黃道吉日成親了。早些時日魏屏還沒走時,孟知因便攜帶者父母登門,聲勢浩大,抬來的聘禮繞了三條街,引來不少人圍觀。
宋父宋母又喜又憂,喜在於自家孩子那麽得人喜歡,憂在於宋也不是女子。
他們左顧而言其他,就是不說婚事,孟父孟母跟著他們打太極,宋也跟個鵪鶉似的坐在父母身邊,孟知因借口離開,轉頭叫曉月給他送了從外面八寶齋須得預訂才能買到的花糕。
還有一張偷偷摸摸的小紙條。
(……君子好逑……)
在幾句文鄒鄒的詩句後,(……伯父伯母是不是不歡喜我。)
鬱悶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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