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動作匆忙,撞倒了桌上的台歷,詹家老管家是個比較老派的人,喜歡用紙質台歷,每天都會撕掉上一天的日歷。
“多虧了劉先生,要是沒有他,你弟弟還得過多少苦日子……”女人的絮絮叨叨中夾雜著哭腔,還有滿心滿眼的慶幸。
她自說自話地說了很多,完全不需要詹魚配合她的話題。
“我可憐的孩子,要不是找到他,我可怎麽活下去啊!”
詹魚蹲下身,用衣服抹了把臉,水漬沾濕了衣袖,留下深深淺淺的印記。他匆匆撿起日歷,把翻過來的台歷封面翻回去,然後放回桌面。
“他已經回來了,我希望你作為哥哥要好好關愛弟弟,讓他盡快融入到這個家庭,小魚,你可以做到的吧?”女人淚眼婆娑地看著詹魚。
“我……”詹魚後退一步,有些迷茫。
“小魚,你一直都是一個好哥哥,不是嗎?你看生生就很喜歡你對不對,”孫雨綿上前一步,拉住詹魚的手,“你一定可以把弟弟照顧得很好的吧!”
“可是我不想……”詹魚張著嘴,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想說,他不喜歡生生,更不喜歡這個出現得莫名其妙的雙胞胎弟弟,這個會把爸爸媽媽視線吸引走的家夥。
“我讓弟弟進來,你們熟悉熟悉,”孫雨綿笑著擦去眼角的淚水,像是沒有看到他眼裡的抗拒和掙扎,回頭衝著外面喚道:“雲青,進來吧,見見哥哥。”
雲青?
詹魚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為什麽熟他想不起來了,就好像,他記憶中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或者有,但他從來不曾留意過。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隨著敞開的角度,詹魚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
男生個子很高,身材清瘦,眼鏡下的眼眸沒有什麽情緒,無波無瀾,似乎對他來說,認親並不是一件值得流露情緒的事情。
他不為此感到開心,對即將認識的哥哥也沒有什麽期待。
這張臉--
詹魚猛地瞪大了眼,一個名字從他的腦海中閃過,不經深思,脫口而出。
“傅雲青!”
天地瞬間顛倒,眼前的世界化作迷霧又再次重組,耳邊是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尤帶驚恐的劇烈心跳。
“你在幹什麽!詹--魚--”怒吼聲差點掀開了天花板。
耳朵震得嗡嗡作響,詹魚茫然地轉過腦袋,物理老師正咬牙切齒地盯著他,一言不合就要把他生吞了的架勢。
神智逐漸回籠,混沌的大腦撥雲見日。
詹魚:“………”
“對不起老師……”詹魚扯了扯嘴角,哈哈笑了兩聲緩解尷尬的氛圍,“我就是想上廁所了。”
“哢”物理老師把粉筆生生捏斷了,“那你叫傅雲青的名字幹嘛?”
詹魚愣了愣,低頭,視線正好對上新同桌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哪怕周圍的同學偷偷在笑,他也沒有受到任何干擾,有哪怕一丁點的波動。
心裡咯噔一下,夢裡的場景如海嘯一般鋪天蓋地翻湧而來,孫雨綿那些話在腦子裡循環播放,詹魚略略平複的心跳又開始劇烈跳動。
“你和我媽什麽關系?”詹魚看著他,思緒似乎還停留在那個紛亂的夢境裡,唇齒開合,惘然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傅雲青微怔,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片刻,他移開視線,看向講台,想也不想地說:“同學他媽的關系。”
詹魚回過神來,一臉不樂意:“你怎麽罵人?”
傅雲青:“………”
他有點懷疑這小少爺的腦回路跟別人的是不是長得不一樣。
“你還聊上了是吧,要不我給你開個聊天室你慢慢聊?”見詹魚對自己視若無睹,物理老師不滿意地出聲打斷。
“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詹魚禮貌地道謝,重新坐下,頓了下,補充道:“我謝謝您。”
物理老師樂了。
他偶爾會在學校打籃球,詹魚這群人也愛打籃球,他們遇上過幾次,還一起打過籃球,雖然這小子成績尤其差,但性格還有點意思。
“就你小子會貧是吧,上課睡覺,不尊師長,擾亂紀律,不罰你天理難容,”物理老師敲了敲黑板,笑道:“把這節課的筆記抄一遍交給我,下節物理課以前。”
詹魚:“………”
坐在一組的陳博洋不遠千裡也要吹聲口哨,表達問候,完了和周遭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笑什麽笑,一會兒抽你們起來做題。”物理老師丟了一截粉筆,精準命中陳博洋的腦門。
陳博洋哎喲一聲,聽到要做題,立刻不敢吱聲了。
課堂回歸正傳,物理老師總算是把注意力轉開,繼續講解月考的試卷。
詹魚懶懶散散地用手撐著腦袋,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同桌。
十分鍾過去--
傅雲青忍無可忍地轉頭看過來:“你到底想幹嘛?”
換誰被這麽盯著看都會受不了,這人恨不得連毛孔都研究一遍,也不知道收斂著些,尤其明目張膽,當真是臉皮厚且無法無天。
“別說,還真有地方有點像。”詹魚感歎。
雖然夢的內容很離譜,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真讓他看出那麽一點相似來,像爸爸的高鼻梁,像媽媽的眼睛,兩個人的眼睛都偏狹長,是窄窄的扇形雙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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