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也是同一時間,高台上的戚扇白終於忍不住高聲警示。
戚扇白面色凝重,他剛剛忽然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謝輕的樣貌如此出色,一出場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但他明明早就站在了台下,可在謝輕登台前,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謝輕的存在。
就連金丹後期的他,也完全無所覺。
這分明很不合理!
戚扇白的心不由地提了起來,他眼睜睜地看著謝輕抬起了手中未出鞘的劍。謝輕的手纖長白嫩,是看起來脆弱易折,稍稍用力就會捏出紅痕的一隻手。但這雙手現在握在了烏黑猩紅、好似堅不可摧的劍柄上,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本應引起人的綺念,但戚扇白此刻心裡只剩心悸之感。
他在謝輕的劍裡感受到了讓他毛骨悚然的可怕波動。
不是巧合!
戚扇白猛地站起了身,他修為最高,靈識最敏銳,要比在場的其他人更快發現某種預兆,他看向謝輕的眼神中露出了堪稱震驚的神情。
相對於應激狀態下氣勢駭人的路長生,謝輕的舉動要平凡很多,他只是抬起未出鞘的劍然後做了最簡單的劈砍動作。
他的動作明明看起來很慢,但卻詭異地要比路長生的動作要快。
簡單的動作,如同被什麽東西突然畫龍點睛了一般,脫胎換骨的氣勢勁爆炸開,劍明明未出鞘,但一道無形的寒夜雪光卻忽然劃破了面前的空間。
那一瞬間,在場的所有劍修驚駭地發現,他們的本命劍在震顫。
長劍有靈,劍靈在膽顫。
和本命劍緊密相連的劍修們分不出他們的劍,究竟是為能見到這一幕而激動,而是在為這一劍的威勢而恐懼。
他們只能感受著自己的全身熱血都在往腦門上衝,聽著數不清的劍不約而同地齊齊顯靈。
戚扇白聲音微顫,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謝輕,“是……劍意,是已經成型的完整劍意!”
“築基期怎麽可能能領悟出完整的劍意?”
那位劍宗的當代絕世天驕,也是在金丹後期方才領悟出來的完整劍意,但即便如此,也被劍聖稱讚無人能出其右。
戚扇白嘴唇抿得幾近發白,他當機立斷地給他師尊發了靈信。
和謝輕正面戰鬥的路長生更能感覺到這股劍意的可怕。
他終於明白謝輕為什麽不出鞘,也為什麽要事先幫他帶入那種劍心激昂的玄妙狀態了。
路長生感受到了萬物寂滅的肅殺之氣,謝輕的劍充滿著死之意境,有著無盡的蕭瑟清冷,冰寒冷寂好似能夠滴水成冰。
但又不完全是死寂,在令劍靈恐懼的殺意和死氣中,仿若孕育著某種勃勃生機。
路長生吐出一大口鮮血,鮮紅的血水染濕了他白色衣衫,他抬手用劍抵抗著,整個人倒退數百米。在謝輕收回劍意後,他強撐著將劍插.在地上,□□著倒退的身形,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很清楚謝輕沒有施展出來完整的劍意。
但即使劍意僅是曇花一現般出現了一刹,即使未出鞘的劍會大大減低施展出來的劍意程度,他還是敗得徹徹底底,敗得不堪一擊。
謝輕的劍當然不能出鞘,他連未出鞘的劍都抗不住,又怎能正面迎擊他的出鞘一劍。
甚至如果不是謝輕事先喚醒了他的劍心,他的劍心都可能會直接崩潰,他的傷勢會比現在不知嚴重多少倍。
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看著台上的謝輕,又看著原主狼狽至極的路長生,誰都看清了這場比試的結局。
路長生敗了。
這位來自中世界的天才,本該居高臨下地指導他們,擁有著能讓他們命運逆轉的權利,決定著能否將他們帶進宗門。
但他卻敗在了小世界之人的手裡。
他定下了能抗下他三招就能入萬劍門的規定,卻一招敗給了參選弟子。
劍靈已散,全場嘩然,眾人皆都屏息靜氣,不可置信地看著謝輕。
剛剛還在試圖讓謝輕走後門進門派的萬劍門弟子全都怔住了,戚扇白望著鴉雀無聲的現場,看向謝輕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是完全看向同等階修士的鄭重。
劍修本就有著越階挑戰的潛力,更何況是領悟了劍意的劍修,戚扇白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住謝輕出鞘後的劍。
路長生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周圍人投給他的視線變了,曾經的敬畏仰慕全然不見,他們礙於萬劍門的權威不敢出言說些什麽,但眼神和神情上的變化卻掩蓋不住。
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這麽大的面子,面對這極度的反差,他本該嫉恨煩躁,但路長生發現自己沒有。
他抬眸,看向台上眉目疏離的黑衣劍修,明明製造了這樣大的轟動,引得台下小世界之人熱血沸騰,謝輕的神情依舊是淡淡的,好似沒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情緒起伏。在其他神情各異之人的對比下,好看極了。
他就跟話本中描述的仙人一樣,垂下的眼睫既像冰冷漠然,又像垂憐眾生。
亦如他的劍。
路長生用恢復了一點的氣力艱難起身,戚扇白已經走到他身旁給他喂了丹藥,路長生感受著本命劍的顫抖,他的劍心也在發顫,但不是頹然,而是一種不甘、渴望和期待。
是悄然扎根發芽的澎湃戰意。
他怔怔地看著謝輕,有些茫然地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聲音讓他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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