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輕笑的聲音裡帶著慣有的居高臨下,這個副本沒有讓他們對NPC的傲慢動搖片刻,“況且,就算出了副本後,她真的在遊戲裡找到我們又能怎樣,那時的我們可沒有這些狗屁的限制了,她奈何不了我們的,大不了隨便給她個普通道具意思意思就行了。”
謝輕嗯了聲,沒再開口,他的視線從已經捕食到獵物,正用蛛絲將其牢牢纏繞的蜘蛛上移開,旋即目送著玩家身影的消失。
本來泛涼的夜風一點都不冷,反而像是陽光一樣暖洋洋的,謝輕抬眸繼續看著熟悉的夜空,視線牢牢地落在那顆最明亮的星星上。
本該隻存在於上個世界的星辰出現在了這個世界,還閃耀到令人根本無法忽視。
在謝輕待在院子裡出神的時候,他迎來了新的訪客。
來人一襲黑袍,帶著黑色面具,仿佛要融入黑暗中。
“怎麽還站在外面,時候不早了,你該休息了。”面具玩家似乎只是隨口提著。
謝輕沒有看他,他輕聲道,“我在糾結一件事。”
“我心裡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只要我想證實,很快就能知道結果。但是我卻畏畏縮縮地不願捅破那層隔膜,因為只要證實了,我就該當機立斷地做出選擇,而我不知道該怎麽選。”
他可以為別人選擇在一個世界停留,那不過是他人生的一段旅途,他願意寫出一個對別人來講皆大歡喜的結局。但如果要相遇很多個世界的話,他的決定便不能如此隨意。
面具玩家掩蓋在面具下的嘴唇張了又張,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只能因為自己的嘴笨攥緊拳頭。
不過謝輕很快就換了話題,他看向面具玩家,“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面具玩家頓了下,聲音被控制得平瀾無波,“我叫老宮。”
謝輕也頓了下。
他眉眼彎了下,“你這樣很像是在佔我便宜。”
面具玩家沉默了片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狼子野心,“是想佔你的便宜。”
謝輕沒繼續這個話題了,他問,“為什麽一直戴著面具?”
謝輕早就注意到了面具玩家,他很像是劇情中主角創造出來的玩家角色,在這個副本裡,就算是心裡素質再好的玩家也會表現得有些忿忿,只要他看起來更尋常NPC別無二致,沉默寡言的他存在感很低,但謝輕卻看到面具玩家很多時候動作都有些僵硬,而且部分行為過於模板化,就好像內裡沒有靈魂似的。
面具玩家的身體變得有些緊繃,一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樣子。
謝輕直視著對方令他莫名熟悉的眼睛,“該不是你的面具只有命定之人才可以摘下,誰摘下它就要和你在一起吧。”
面具玩家的身體明顯更僵了,誰都能看出他被說中了。
他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原本是這樣想的,但如果你想看的話可以摘,不用在意這個。”
謝輕的指尖輕顫了下,他抬眸看著主句,聲音中帶出了些許複雜,“為什麽要突然改變主意?”
為什麽從始至終都會把主動權交給他?
為什麽從來都不跟他提條件,不試圖逼迫他?
面具玩家似乎看出來了謝輕的情緒起伏,他有些著急地試圖安慰謝輕,但就連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早就已經做好了計劃,但卻不受控制地發生了改變。
好像一切都是本能在驅使似的。
謝輕抬起了手,骨節分明的手按在冰涼的面具上,他很想看到主角這具軀體的容貌,因為他總會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熟悉,甚至剛剛都下意識地跟對方坦白了心裡話,那種他無法否認的潛意識在依賴和親昵。
手掌微微用力,謝輕的手卻頓了下,“要改變主意嗎,誰摘下你的面具誰就要和你在一起?”
謝輕的動作已經表露出了他很想摘下這面具,如果面具玩家以此提條件的話,謝輕很大可能會答應,但黑衣青年的拳頭緊了又緊,他在劇烈地掙扎下還是搖了搖頭。
謝輕握著面具的手更用力了些,他剛剛真的把選擇權交給了對方,不管對方說什麽,他都會將面具摘下。
面具開始往下,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黑衣青年的臉被一點點地露出,謝輕拿著面具的手開始發顫。
謝輕看到自己的手丟下了面具,然後微顫著摩挲著青年的五官。
他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
“為什麽會捏這張臉?”
出現在謝輕面前的是和上個世界度冥君一樣的面容。
直到面前的面容重新出現在眼前,謝輕才意識到原來上個世界的主角給他留下的痕跡有多麽深,他竟然還能記得度冥君臉上的每一處細節。
“你不喜歡嗎,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換張臉。”青年明顯變得很慌,他手足無措地伸手擦去謝輕眼角的眼淚,臉上浮現出自責和無措。
他說的話完全暴露出了自己的不正常,玩家哪能想換臉就換臉,但青年卻完全沒發現。
“不用換。”
謝輕會這樣問當然不是因為不喜歡,這張臉徹底證實了這兩個世界的主角是一個人,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他以為他會因為必須有所決定而無措。
但謝輕發現他錯了,他現在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麽明明沒有上個世界的記憶,為什麽什麽都不記得,他們之間過去的點滴還是會被主角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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