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門破破爛爛的,但很高很高。
他可以去選擇推開門,他或許可以成功地走到外面,但也可能被支離破碎的門砸傷永遠困在出不去的門前,連原先的窗戶下都回不去。
他要邁出那一步試著推一下嗎?
牧修發現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好像變小了不少,朦朦朧朧的光也透了進來。
雨好像要停了,天又要變好了。
所有艱難的決定可能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助推劑,又或者更準確來講,只需要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
牧修嘴唇微動,“我——”希望是這樣。
但他剛剛發出一個音節,趙奇的聲音便率先響了起來。
不算短的沉默終於讓趙奇回過神來,他從牧修的背影中感受了很濃厚的不安和無措。
趙奇還沒見牧修沉默過這麽長時間過,牧修心情再不好再不想多說,也會‘嗯’一聲,他看著牧修有氣無力的呆毛,又看著謝輕,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剛剛的主動回答好像有問題。
牧修似乎不想讓謝輕聽到這句話。
大腦有些懵的趙奇雖然想不通原因,但也有心補救,他訕訕地摸了摸頭,“啊,事實不是那樣的,只是我猜的,我之前猜那是他男朋友送的,剛剛嘴一瓢就那樣說了,你們不要放在心上。”
趙奇說完話後,也隱約好像聽到了牧修的聲音,他一愣,“牧修,你剛剛是想說什麽嗎?”
喉嚨的話突然淹沒在了嘴裡,牧修頓了下,忽然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他看著完全是處於好心的趙奇,心上好像綁著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大石頭。
有人幫他做出了選擇,可他非但沒有慶幸,反而很低落,心上都好似劃了一道口子
牧修張張嘴,可卻找不到可以說出口的字。
他不想多想,可實在是太巧了,他好不容易做好準備,趙奇便出言打斷了他。
就跟剛剛一樣,他剛想有所改變,就碰巧聽到了杜飛宇提及的翟浩歌,就好似上天在預告暗示著他,善意地提醒他只要邁出去就會遇到很糟糕的結果,所以一直在阻止他。
心臟一點點地往下沉著,牧修看到黑色小屋裡的男孩,瑟縮懦弱地收回了自己已經放在門上的手。
呆毛耷拉在頭頂,好像徹底失去了精氣神。
趙奇更加茫然地看他,不明白牧修為什麽又露出這種神情。
牧修嘴唇微不可查地抿起,似乎人的神情變化也有某種閾值,一旦抵達連情緒都無法外露。
他看著趙奇,剛想搖頭回答他的問題,卻也看到黑暗房間裡的小男孩失魂落魄地徹底收回了手。
他放棄了在現在推門,但是——
“這樣啊。”謝輕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門卻被推開了。
謝輕的聲音很清晰,“我猜也是。”
門是被人從外面推開的。
似乎只是這樣還不夠,樣貌精致的少年緊接著又補充,他的聲音裡還帶著一些笑意,“我也覺得像是男朋友送的。”
外面的陽光照了進來。
不只是幻想中的,也在現實裡。
有些昏暗的視線瞬間亮堂了起來,牧修怔怔地看向窗外,發現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剛好有一束很明亮的光照進了他們宿舍。
心臟開始加速。
牧修心裡有了一個不敢想的猜測,他這才敢去看謝輕,這抹陽光也照在了謝輕身上,襯得對方美好得像是幻想。
但——
牧修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對方放在魚鱗上的手指。
很快就勾住了,柔軟的觸感像漣漪一樣在全身蔓延。
牧修不僅找回了言語的氣力,而且語氣格外得快,他小心翼翼地問,“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謝輕聞言抬眸看他,似乎是想要猜出他的想法,謝輕挨得更近了些,兩人的眼睛都映出了對方。
灑在身上的陽光帶來了溫熱,牧修覺得體內有什麽熱流在湧動,血液循環開始變快。
謝輕離得越近,他就越心陷得越厲害。
但就在兩人近在咫尺的時候,謝輕卻拉開了距離,他像是小惡魔一樣有些調皮地懶懶說道,“可是我看不出來你想的意思是什麽。”
牧修心臟漏了一拍。
謝輕也收回了放在魚鱗上的手,他聲音還是那樣,但卻好似藏著小鉤子,“就像剛剛,我還以為你會來找我,結果你沒有。我才猜錯了你的想法,所以不想再猜了。”
這句話既像是鬧小脾氣,又像是一個小報復。
但因為聲音裡完全不夾雜生氣這種情緒,所以更像是——
牧修本來有些心虛無措的臉瞬間通紅一片,他在內心譴責著自己的感受。
情侶之間小題大做的撒嬌。
可愛這個詞剛剛在腦海裡冒出,牧修就覺得有細微的電流在身體的各處蔓延。
但即使謝輕明顯沒有真的生氣,牧修又矛盾地自責不已,他內疚地想要趕緊解釋,內心十分忐忑,但牧修又找不到組織語言的能力了。
恰在這時,廣播又響起了尖銳的鈴聲。
門外路過的腳步開始變得清晰,那是急促跑步聲引發的聲響變大。
“快點快點,要遲到了,第一次訓練就遲到的話,之後的日子一定會被狠狠操練的。”
隱隱還有人著急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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