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304的屋裡傳來窸窣的聲音,房間裡沒有燈,盲人並不需要燈。
盲老太平時早就該睡了,但今天她沒有,因為病床上的老伴病情又加重了。
“咳……咳……”
老頭在床上劇烈地咳嗽著,形如枯槁的他,隨時都會因為一口氣喘不上來,就此撒手。
黢黑的屋子裡,盲老太穿行自如,因為房間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是她親手放置的,它們的位置和大小她牢牢記在了心裡。
她熟練地倒了杯水走到床邊,雙目茫然地看著前方道:“阿宏,來,吃藥了。”
黑暗中,老頭什麽都看不見,咳嗽聲卻徒然加重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在黑暗死寂的屋子裡,幽幽回蕩著。
牆上的掛鍾靜悄悄的,也不知哪一年就停滯了……
“砰!”杯子被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幹什麽!你就是不肯喝完是吧?”盲老太怒道,緊接著她又笑了起來,輕聲道,“阿宏啊,別生氣了,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你不想吃藥。”
“你就是想死。”
盲老太褶皺的臉上竟擠出了一絲笑容:“沒用的,沒用的……”
“就算不肯藥,你也不會死。”
“我是不會讓你去見那個女人的。”
這時,盲老太失明的雙目上,仿佛有一絲詭異的亮光閃過。
“阿宏,你要你一直陪著我,哪也不許去……”
“知道嗎。”
這房子的門窗緊緊全部關閉著,在屋內的中央放置著一張方形的香案。
在案子的四周掛著一根根密集的紅線,互相交織著,上面系著許多的鈴鐺。
盲老太小心摸著這些鈴鐺,心中有種莫名的踏實感。
“嗤——”
她擦亮了一根火柴,黝黑的房間裡有了一絲微弱的亮光。
盲老太伸手去拿桌邊的線香,卻發現摸了個空,前幾天剛買的一捆線香竟然不見了。
這種事似乎不是第一次發生,盲老太並不驚訝,而是拉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了備用的線香。
香案上有五個香爐,擺成了一圈,她往每個香爐裡都插了三炷香。
“路過莫怪……路過莫怪……”
盲老太雙手合十,虔誠的拜了又拜。
與此同時,在香案桌上,一個黑影正坐在一邊,抱著一捆線香大口地啃食著。
走廊上,直播時間推遲了的陳子輕舉著手機準備進屋,他倏地感覺身後的304,有一股森冷的怨氣傳出。
“這……這是……阿彌陀佛……”
陳子輕驚呆了,這股怨氣太熟悉了,它正是那晚忽然消失的怨鬼。
來不及細想,陳子輕趕快下播,小跑勁303拿出羅盤回到走廊上,他看著上面劇烈跳動的指針,瘋狂左右晃動著,跟那晚一模一樣。
陳子輕終於明白了,那天並不是羅盤壞了失靈了,而是在304和305之間搖擺。
這一現象,再結合222給的鄰裡提示,陳子輕的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第二天,陳子輕天蒙蒙亮就下樓了,他的手裡拿著羅盤和地圖,在小區周邊仔細的走了,在地圖上標出一些關鍵點。
天際翻出魚肚白,陳子輕把地圖鋪在路邊的一處石階上面,然後把標記的點全部連了起來,一副隱藏的線路圖終於顯現了出來。
“還真是這樣,難道真是那東西?”
陳子輕依舊有些難以置信,他先是給嶽起沉打了個電話讓對方待會兒去個地方,而後便回小區找到了那個打過交道的保潔。
“大爺,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陳子輕鄭重的看著保潔老頭。
……
八點多鍾,上班的去上班,買菜的去買菜。
“哢嚓!”
溜進305的陳子輕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出來,沒驚動吳常順的老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陳子輕在304的門口等了一會,就看見保潔大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把大爺拉到一邊,小聲問道:“裡面是不是擺著五個香爐?”
“是”大爺點頭,“還有很多紅繩,上面有鈴鐺。”
陳子輕喃喃自語:“果然,305和304都擺著一樣的東西。”
“我以為盲老婆子是一個人住,沒想到她老頭子還在世,半死不活的吊著一口氣,看著就慘,還不如死了圖個解脫。”大爺握住他的手,胡思亂想地說,“小師父,你說那些紅繩跟鈴鐺是……是不是害人的東西啊?
“施主別慌,你回去上班,什麽都不要往外說。”陳子輕安撫。
大爺連連應聲:“我聽你的,我聽小師父的,你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我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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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匆匆回303:“嶽施主,我跟你說——”
客廳裡的兩個年輕人同時向他看來,都是帥哥,不同的風格。
陳子輕這會兒沒心情欣賞男色,他對嶽起沉使眼色,要說的事不想有第三人在場。
這想法寫在他臉上。
排他性使氣氛有點難言的尷尬。
嶽起沉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智商下限:“加藍小師父,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別遮遮掩掩的小家子氣。”
陳子輕把臉轉到一邊,朝虛空翻了個白眼。
被忽略的林疵捕捉到了這生動畫面,他握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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