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懷棠掐他的臉,捏著一點肉提了提:“你這神經樣子,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都搞明白就好了。”陳子輕脫褲子,“不是不讓我看你左腿嗎,那怎麽洗澡……”
宗懷棠把左腿屈起來,擼上去一點褲腿,陳子輕看見了工作服的配件之一,套袖。
行吧,準備得還挺充分。
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疤痕,這麽怕被人見到。
陳子輕踩著褲腿把褲子脫到底,一塊毛巾丟到他腰上,夾著宗懷棠的低吼:“你脫外面的褲子不就行了,誰讓你連裡面的也扒了?”
“一起的啊,順帶著就下來了。”陳子輕說。
宗技術煩躁道:“不行,麻煩拿出點有家屬的自覺,前面給我用毛巾捂著。”
末了還來一句:“後面也得捂。”
陳子輕:“……”他岔著兩條腿,“那我到底還洗不洗?”
宗懷棠像要被人割肉,他把陳子輕岔著的腿撥攏,咬牙道:“洗。”
能泡澡的池子那邊有一群工人出來,結伴去隔壁的淋浴房衝一衝。
四處都彌漫著茉莉花味。
這個時間,鍾明送劉主任回家了,鍾菇不放心地陪在身邊,兄妹倆簡單吃了點粑填肚子,水是喝的塘邊的。
田間的土路上,一頭老牛拉著板車,上下顛簸地咚咚直響。
鍾明坐在前面,鍾菇在他左邊打盹,他的手裡拿著鞭子,時不時地拍打著牛的後背。
“你多忍耐會,這段路不太好走,過了這一段路,再翻過一個山坡,就到家了。”鍾明一甩鞭子,自顧自地說著。
“哥,你在跟誰說話呢?”鍾菇立即就醒了,她坐直身子,詫異地看向他哥。
“跟我師傅。”鍾明轉頭說道:“師傅他這輩子無二無女的,最後連個送葬的人沒有,我們能把他送回來,讓他落葉歸根,希望他在天之靈能夠安息吧。”
隨著兩人的話題逐漸沉重,氣氛也壓抑起來,鍾明只是是沉默地趕著車,不再說話。
“咚咚咚……”
板車後面運著的黑漆棺材,因為顛簸不斷的磕碰著木板,劇烈搖晃著,如果不是棺材上綁著麻繩,估計早就翻倒了。
劉主任就躺著這口棺材裡,沉默而安靜,就算道路如此顛簸,他也沒有發出一點牢騷。
因為,他在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棺材裡只有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又過了大概半天的時間,牛車到了劉主任老家的村口,村子的後面是一片崗地,那是這個村子公共的墳地。
兩人趕著車在崗地上找了一片空地,站在這裡放眼望去,可以把整個村子的面貌盡收眼底,在最遠處有一條細小的河流穿過,遠山重重。
這片崗地確實是一處不錯的風水寶地,很適合作為長眠的地方。
鍾明和鍾菇兩人從車上拿出鐵鍬,他們往手心裡啐口唾沫,開始在空地上一鍬一鍬地挖了起來,中間挖累了就輪流休息一會,花了很成時間,他們才最終把墳挖好。
鍾明卸下牛車,跟鍾菇一起把棺材一點點地挪到土坑裡,或許是路上太過顛簸,也或許是他們剛才搬的時候不小心,當棺材被放進土坑的時候,鍾菇忽然發現剛才棺材的蓋子竟開了一個角。
“哥,你看這裡!”鍾菇指著缺口,對鍾明喊道。
正準備填土的鍾明回頭看去,他見棺材蓋開了個小口,臉色頓時一變,沉聲道:“沒事的,估計是路上把釘子顛開了,重新蓋上就好了。”
說著,他就跳進了土坑裡,下意識地通過棺材露出的口子向裡面看了一眼,只見師傅兩眼緊閉,面容安寧。
和醫院時一樣。
仿佛下一刻就要睜開眼睛。
鍾明不敢多想,他用兩手抓出棺材蓋,肌肉一塊塊地繃著鼓起,猛地一拉,棺材重新合上了。
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錯覺,就在棺材合上的一刻,他隱約看見師傅原本朝向裡邊的臉,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朝向了他這邊。
這種時候,這個地方,人最怕會胡思亂想,他連忙對著合上的棺材拜了拜,雖然跳出土坑,一言不發地跟鍾菇一起,向土坑裡迅速填土。
午後的崗地山風陣陣,吹拂著漫山的野草,讓疲憊的兄妹倆都感到了一絲淒涼。
劉主任終於下葬完畢了,一座新墳就這樣出現在山崗的空地上,與四周那些一座座的土墳相比,顯得很不起眼。
“師傅,您老別見怪。”鍾明看著墳墓,用了尊稱,他拿出汗沾土灰的大糙手擦擦眼睛,哀痛地說道:“這次來的匆忙,只能先給您寫個木頭的墓碑,等明年來看您的時候,我會給您換個石頭的新墓碑。”
說著便拿出一塊寫好字的木牌,釘進了墳包前的土裡。
做完了這一切,鍾明跪下來磕了三個頭,認認真真地祭拜了一會,他叫上鍾菇,兩人坐著牛車緩緩下了山崗。
耳邊的風一直在吹著,讓人想睡覺,鍾菇拍了拍有些酸痛的胳膊,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坐,她下意識地往後看了一眼墳包,然後她便僵住了,一股尖銳的寒意爬上她的後背,纏住她的脖頸。
只見劉主任那個小墳包的前面,豎著一排密密麻麻的墓碑。
第33章 啟明製造廠
鍾菇一把抓住鍾明趕牛車的手:“哥,我們快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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