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窩在被子裡,全身濕噠噠的,他昏沉的眼瞄向孫成志,見對方沒有在扯屁,不由得愕然道:“我沒有腳氣啊。”
孫成志後退到門外:“都他媽要把人鼻子臭掉了,你跟我說你沒腳氣?”
陳子輕:“……”
平時他就穿兩雙鞋,換著穿的,都在床前擺著,其他的鞋放在床底沒有動過還是原主生前整理的樣子,孫成志說的是他那兩雙嗎?他的鞋墊天天曬洗啊,按理說不應該臭到那地步。
陳子輕吸了吸鼻子,不通氣什麽都聞不出來,但是鍾菇跟別人來過他宿舍,沒有誰說。
估計鞋子裡面有點味,只是孫成志嗅覺敏感,把味道放大了。
“有時間我會洗的。”陳子輕說,“你來是有事嗎?”
孫成志話都不說就走了,看完了可以交差了。他走了,門也不幫忙關上。
門正對著床,風吹到陳子輕臉上,他整個躲到被子裡,藥效該起來了,生薑沫在腳底貼著,怎麽還是一陣陣的發冷。
陳子輕裹著被子下床把門關好,反鎖,他快速回到床上躺著,沒多久就睡著了,然後又醒了。
睡著的時間他做了個夢,醒來忘了夢到了什麽。
他把濕冷的手從被子裡拿出來,迷茫地看著手心的掐痕,都滲出血絲了,掐這麽重,仿佛恐慌到了極點。
兩條腿的腿肚子也酸得打擺子,是爆發性狂跑的症狀。
陳子輕出了一身冷汗,緩不過來神。
“扣扣”
陳子輕呼吸一顫:“誰?”
“向師傅,是我跟懷棠哥,我們來看看你。”門外傳來湯小光清亮的聲音。
陳子輕不想起床,可他這時候又很需要同伴,他只能顫顫巍巍地去給他們開門。
廠裡的同志都是深色暗色的衣褲,就宗懷棠穿“的確良”襯衣,白的,扎眼。
布料除了是淺色的,其他要啥沒啥,有的光線下能顯出一把勁腰,淌點汗就要露皮肉紋理了。
宗懷棠今晚在襯衣裡面加了件背心,襯衣敞著,他落後湯小光兩步進來,閑閑地站著。
湯小光要比宗懷棠熱絡多了,他去床邊問候,秀氣的小嘴張張合合。
“向師傅,你燒沒燒?”
“你頭髮都濕了,是不是要把衣服換一下?”
“肚子餓嗎,我帶了兩瓶梨子罐頭。”
“……”
陳子輕喉嚨疼:“我想喝水。”
“我給你倒。“湯小光去拿暖水瓶,拎了拎說,“沒水了誒,我去借。”
活躍的那個走了,宿舍裡就靜了下來。
陳子輕眼巴巴地對宗懷棠說:“宗技術,你能不能到我床邊來點。”
宗懷棠:“不去。”
陳子輕不勉強了,他閉上眼睛:“我的被子裡像冰窖。”
床尾被子一角被掀起來,陳子輕動了動腳抬眼望去,宗懷棠抓著被角嘲諷:“裡面熱得快滴水了,你跟我說冰窖?”
陳子輕慘兮兮地歎氣:“真的冷。”
宗懷棠忽然盯著他不出聲,他頭皮都緊了:“怎,怎麽……”
“你魂是不是丟外面了?”宗懷棠說。
陳子輕猛地坐起來:“那怎麽辦?”
宗懷棠面部抽搐,真信了?怎麽會騙人,也好騙。
陳子輕陷進了一種明知可能性很小,卻還是慌得要死的境地。
“魂要怎麽招回來?“陳子輕惶惶不安,他自己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就在原主的記憶裡搜找。
還真讓他找到了相關的東西。
陳子輕快速說了找魂的方法,求助宗懷棠:“你幫幫我。”
宗懷棠冷漠地拒絕他:“我才不陪你玩過家家。”
陳子輕不假思索:“那我去找鍾師傅。”
宗懷棠頓時就黑了臉:“跟我杠上了是吧,我不答應,你就找他,怎麽樓裡的其他人就不能找?”
“其他人我信不過。“陳子輕撇撇嘴,“我隻信你和他。”
宗懷棠呵笑:“那你找他去。”
說著就把門打開:“去吧,趕緊的。”
陳子輕冷得抖了抖,他紅著眼抽抽鼻子,整個人裹成蠶蛹滾到床裡面,緊緊挨著牆壁:“我不找他了。”
宗懷棠玩味:“又不找了?”
“不找了不找了。”陳子輕全身骨頭都刺痛,他咧開嘴角,無意識地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有宗技術在,我不找別人。”
宗懷棠一言不發。
湯小光借了半瓶水回來,他還沒說話就被宗懷棠吩咐了個事:“去找一根沒用過的針,紅線,還有一根香,一盒火柴。”
“嚇到了喊魂是吧?火柴好說,別的就……”湯小光把暖水瓶放到桌上,摸著自己的頭髮嘟囔,“白天好找,這麽晚了就不好說了,我試試吧。”
不多時,湯小光帶著東西回來了,這個氣氛他竟然還能是玩遊戲心態,雀躍地說:“懷棠哥你來。”
陳子輕說一步,宗懷棠就做一步,他緊閉門窗,把針扎進陳子輕腦袋那邊的牆上,紅線一頭穿進針孔裡固定住,一頭綁著香垂下來。
點香。
等著香灰掉落。
時間在流逝,香在燃燒。
然後,毫無預兆的,
“滅了……”湯小光瞠目結舌。
陳子輕當場就嚇哭了。
“向師傅你怎麽,向師傅……”湯小光往床前湊,宗懷棠把他撥到一邊,兩步佔據了他的位置,俯視不停流淚的人,“你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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