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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度怕鬼的陳子輕眼睜睜看著陽氣最重的鍾師傅離去,半天都沒壓下那股子惆悵。
鍾明這就走了。
都沒有用上他,哎。
門外進了風,陳子輕把自己縮到被子裡,只露出一雙濕紅的眼睛,他問戴了手表的湯小光:“湯同志,幾點了?”
湯小光抬起手臂吹吹表盤:“九點十分。”
“太晚了。”陳子輕蹙眉喊看著地上鞋子發呆的馬強強,“小馬,你快回家吧。”
馬強強遲緩地抬頭:“我忘了給你把枕頭巾換掉了。”
“明天再說吧。”陳子輕不在意。
“不換不行!”向來任意揉搓的馬強強竟然強硬了起來。
陳子輕錯愕:“好吧,那你換吧。”
馬強強把枕頭巾搭在枕頭上面,仔細鋪好,正面背面都摸了又摸,像是確保平整沒有褶子。
陳子輕瞥見了一點紅:“小馬,你的手指怎麽一直在流血?”
“沒啥事,針戳的。”馬強強把手指放到嘴裡吮了吮,“哥,針在床尾外套上插著,你用的時候當心點別被戳到,我走啦?”
陳子輕腦子又昏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馬強強露出大大的笑臉,“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保準早早來廠裡,我給你帶早飯,我媽煮的紅豆粥。”
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後,207回到原先的人數,氣氛逐漸恢復到了壓抑的程度。
陳子輕蔫了吧唧。
窗邊的宗懷棠意味不明:“向寧,你挺會使喚人。”
陳子輕頓時義正言辭:“宗技術說得哪裡的話,小馬跟我不是普通同事,他把我當哥哥,我也是真心拿他當弟弟看來。”
宗懷棠瘸著腿一步步走到床前,陳子輕有種不好的預感,心理上產生出激烈的逃避念頭。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宗懷棠就已經一手搭在床頭鐵欄杆上,一手體貼地給他理了理被子,湊到他耳邊說:“當弟弟?扇耳光那麽當?”
陳子輕心裡驟然一驚。
原主的記憶裡沒有這段啊,怎麽又缺了,怎麽總是缺這缺那!
他緊接著頭皮發發緊:“陸系統,我不是抱怨工作環境,也沒有怪罪你們的規則。”
系統不出聲。
那就是沒有當回事。
陳子輕長舒一口氣,他輕動嘴唇告訴宗懷棠:“以前是我不好,我有些激進,思想上不夠健康,我迷途知返了,宗技術,我向你保證。”
後半句的音量是正常音量。
宗懷棠頭一回接觸這種神經病,動手吧,一看就經不住,嘲吧,人轉臉就對你笑,你態度冷點,對方還是湊上來,怎麽都沒轍。
更是稀裡糊塗就提交了換宿舍的申請報告。
頭疼死了。
他迎著陳子輕期待求表揚求認可的目光,殘忍地說:“你知不知返關我屁事,你跟我保證什麽。”
陳子輕受到打擊,他問看傻眼的湯小光:“湯同志,你信我嗎?”
湯小光小雞啄米地點頭。
陳子輕顫聲:“謝謝你,你人真善良。”
宗懷棠:“……”
“宗技術,你去哪啊?”陳子輕可憐巴巴地問道。
宗懷棠聞言,頭也不回:“我不善良,不配留在你宿舍。”
陳子輕唉聲歎氣:“怎麽一不高興就要走呢。”
“噗”“噗”
湯小光竭力忍著笑,捂嘴的手心裡發出氣聲。
宗懷棠鐵青著臉朝湯小光吼:“別聽戲了,點你的香。”
湯小光聽戲被抓包,他尷尬地摸了下鼻子調整狀態:“向師傅,那我開始了啊。”
陳子輕感激萬分:“麻煩你了。”
話說完就改變了主意,最終還是讓宗懷棠點的,原樣操作。
香又滅了。
湯小光用手肘拐了拐宗懷棠,示意他看當事人。
宗懷堂的視線從滅掉的香轉到像沒氣了的人臉上,一陣沉默。
湯小光也看過去,不知道要說點啥才能打開令人窒息的場面,這時候,此情此景,什麽語言都是蒼白的。
悉悉索索聲後,陳子輕拉起被子蒙住了頭,躲了進去。
裡頭傳出壓抑的抽噎。
宗懷棠去拽被子,遭到了一股阻力,他使了勁,一把扯開,盯著飛快背過去把後腦杓對著他的人,無語中夾雜著無奈。
“差不多得了,一個人的魂如果真丟在了外面,要麽尖叫要麽昏迷,不會有什麽意識,你看你有哪點符合?”
陳子輕被汗浸透的後背一麻。
“我能正常跟人交流……那我就是魂缺了。”他疑神疑鬼,“不然為什麽沒有香灰掉下來?”
“可能性多了去了。”宗懷棠說。
“比如?”
宗懷棠把踩到的鞋子踢到床底:“你不會自己思考?”
“我思考了啊。”陳子輕喃喃,“我們坐在一起,你就在我邊上,怎麽你沒事。”
“我知道了,你陽氣重。”他自問自答。
宗懷棠:“……”
背對他的人就小聲指責,“別再說是你沒點好香了。”
陳子輕把手伸向後面,摸到被子重新包住自己:“你那是哄我的。”
宗懷棠面色一變,他哄了嗎?算哄?
湯小光在後面想什麽事情沒有留意床前的動向,他走近點說:“懷棠哥,向師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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