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眼前景象像鏡面般崩潰,一幕幕的畫面飛速倒退,陳子輕的視線想要緊追,耳邊乍然傳來呼救聲,如決堤的潮水,將他死死包圍。
踏踏踏……
陳子輕隔著層朦朧幕障看見很多人向他這裡奔逃,身後濃煙籠罩,翻滾著像噬人的波濤,那些人互相推搡著,有人跌倒,驚叫。
“逃啊,快逃!”
空氣無比的炙熱,把人們驚懼的臉龐映得通紅,陳子輕被這一幕衝擊性強到恐怖的景象嚇得動彈不得。
這變化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奔逃的人們在陳子輕的眼裡漸漸放大,全是一張張焚燒中的臉龐。
汗水濕透了陳子輕的工作服,他置身二十多年前的幀數裡,這些人看不見他,一個個的從身邊跑過。
陳子輕就這樣看著他們,思緒一片混亂。
忽然,人群中終於有人像是看見了陳子輕,那人抬頭,已經徹底燒毀的臉,潰爛發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陳子輕,而陳子輕也若有所感地看了過去。
兩人的視線瞬間穿透時空界線,在這一刻交會。
“轟!”
眼前的畫面也在這個時候破碎掉了,陳子輕看見宗懷棠站在他身旁卷袖子,眉眼間寫著不滿,顯然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你怎麽還站這?”
“我……”陳子輕剛想開口解釋。
這時,腦海又是一陣嗡鳴。
眼前的宗懷棠再次連同走廊的一切四分五裂,緊接著陳子輕感覺自己被人猛拽了一下,他連忙轉頭看去,有個被嚴重燒傷的男人正用力地拉著自己,手上戴著塊燒黑的表,表帶底下拖著什麽。
男人大聲吼道:“你怎麽還站這?!”
“你看那邊!”
陳子輕不自覺地抬頭看去,無數的電線像有了生命一般,在走廊裡豐富的延伸交錯,高溫的火焰伴隨著滾滾黑煙,如黑色的巨獸一般,向著前方奔逃的人們撲來。
不等陳子輕有反應,一股熱浪就向他席卷而來,他渾身的汗水被瞬間蒸乾,仿佛身體要被點燃。
快逃!
所有感官是如此的真實,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就要跟著人群一起,開始瘋狂奔逃。
“咳咳……”
然而走廊太狹窄了,所有逃跑的人都擠了一起,陳子輕覺得腳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跌倒在地,雙手下意識撐在身前。
“啊!”
陳子輕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叫,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地面溫度竟然高得嚇人,他的雙手一接觸地面就被燙傷了。
他迅速起身,無意中向身後看了一眼,接著他就驚駭地看見,牆上蔓延的電線在不斷分叉,五顏六色的電線頓時成千萬條,組成電線的洪流,沿著牆壁和地面,以可怕的速度向人群伸了過來。
“嗖……嗖……”
“啊啊……”
許多人被電線纏住了腳,然後便被各色電線迅速包裹,拖入無盡的火焰之中,發出瘮人至極的慘叫。
猝不及防地,陳子輕隻覺自己的腰一緊,一條黃色的電線已經纏住了他的腰,就在他用力掙扎的時候,又有另外的電線伸了過來,把他像蟲蛹一般牢牢捆住,拖向火焰之中。
陳子輕和其他人一樣發出淒厲的慘叫。
在被拖入火焰的那一刻,陳子輕感受到溫度在瘋狂攀升,身體疼到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了,很快的,他看見自己的四肢和軀乾在逐漸融化。
快醒過來啊……
快醒過來!
醒過來!快醒過來!
陳子輕意識模糊的那一秒,腦海裡“轟”的一聲,冗長的走廊快速延展,然後壓縮,無數畫面像兩輛高速行駛的列車般,飛速閃過,交錯。
每當有畫面互相交錯的時候,陳子輕便能聽到很多人在說話的聲音,十分吵雜。
“向寧……向寧……”
當其中又兩道畫面交錯的時候,陳子輕竟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像是有人在叫自己,陳子輕努力地把渙散的瞳孔往那個方位聚焦。
宗懷棠跟他面對面,發現他一臉的驚恐和茫然。
“你這是什麽表情?”
陳子輕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宗懷棠,又趕忙看了看周圍,雨沒下下來,是個陰天,走廊那頭偶爾有說笑聲傳來,哪裡還有剛才那種煉獄似的的場景?
回來了!
陳子輕回來了,依然感覺是在夢裡,同樣的宿舍樓,同樣的走廊,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面。
這大白天的……
宗懷棠見陳子輕還楞在那裡,心底湧上來幾分悶慌,伸手就去拉他。
可就在觸碰到陳子輕身體的瞬間,他的面色一沉,把人半撈到拐角:“你的身上怎麽這麽燙?”
陳子輕心說,讓火燒了啊。他的聲音沙啞:“你說死亡再現,就真的再現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宗懷棠黑了臉:“我知道能不跟你說?”
陳子輕閉上了嘴巴,又打開:“你扶著我點,我腿軟。”
宗懷棠扶著陳子輕下樓,他們要去醫院看望劉主任,說是人不行了,要送最後一程的就抓緊。
樓道裡響著兩個人的聲音。
“我衣服都濕了。”
“回去換?”
“算了,堅持一下就行。”
“理想的胖子,現實的瘦子,叫你別查了,你不聽,萬一你出事,向寧,我看你是完全沒想過我死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