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川的面部輕抽一下,微熱的氣息落在他眼皮上,似是動怒,似是埋怨:“你把我和你吵架,被你氣哭的糗事告訴梁雲。”
陳子輕不是很認同他的說法,滿眼真誠道:“那怎麽能算是糗事,那是你愛我的證明。”
梁津川愣然。
陳子輕欲要說話,嘴巴被揪住了。
梁津川揪著他的嘴:“你是不是老天爺派來騙我的?”
陳子輕心下一緊,他捫心自問,這些年的種種談不上騙,於是他就坦然道:“騙你什麽啦?”
梁津川神情晦澀不明,你把我騙光了,我還屁顛的跟在你後面,生怕你丟下我。
嘴上的手撤開了,陳子輕誇張地說:“我嘴都被你揪疼了。”
梁津川牽著他從樹後走出來。
陳子輕沒得到梁津川的回應就不停:“肯定紅了。”
尾音剛融進冷風裡,炙熱的吻就落了下來。
梁津川含著他凍得發青的嘴唇,吮了會,給他吮暖和:“好了?”
陳子輕小雞啄米地點點頭。
梁津川把他的手放在掌中,另一隻手捉著,一根根的摩挲他的手指,從最下面的指節摸到指尖:“你快四十了,不適合夾著聲音說話了,老婆。”
陳子輕心說,我知道,我也不想,那不是習慣成自然,自然成習慣嘛,總之就是一言難盡,相連著的世界,來不及過濾,後遺症相當大,但願隔開一個任務能好點。他面上蹙眉表達不滿:“簡直胡說八道,我才三十四歲,也就是三十出頭,我跟快四十有什麽關系,完全沒有。”
梁津川漫不經心:“明兒過了年,你就三十五了。”
“知道知道,我要你提醒啊,大聰明。”陳子輕一腳踩進爛泥裡,“反正我長一歲,你也長一歲,我們永遠相差七歲。”
梁津川扯唇,明年是他在墳前求的十年的,最後一年。
他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氣。
“津川,我們得走快點。”陳子輕喊道,“大哥大嫂跟二哥二嫂都出來接我們了。”
梁津川任由愛人拉著他走,身前身後都有人家,都有燈火,但那些和他沒關系,他只有身邊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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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本來話就少,如今更是沒什麽話了。
可他還是在那對叔嫂進門的時候,拿掉捧著夾在腿間的玻璃茶杯,從椅子上站起來:“南星,津川,你們來了啊。”
“大伯。”陳子輕回應,“是不是等久了啊,肚子餓了吧,怪我們路上走慢了。”
“沒啥事。”大伯頭髮全白,眼窩凹陷盡是老態,“路不好走。”
“明年我打算跟村長說說,我出錢請人把大路鋪層石子。”陳子輕邊說,邊按照大嫂的示意,把鞋底的泥蹭在門邊的拖把上面,他叫梁津川也蹭蹭。
梁津川穿的是搭配假肢尺寸的定製鞋子,他蹭拖把的時候,老大老二家的孩子們都在看他的鞋,看他隨著動作隱隱露出來的仿真腳面和腳踝。
沒有惡意,只有好奇。
梁津川不是會拽起褲腿,叫他們過來,給他們講解假肢的性情,他的無視已經是親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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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大伯還在提鋪路的事情,他說:“南星,你真要給大路鋪石子?那得花不少錢。”
陳子輕啃著一個雞腳,口齒不清地應答:“我有數的,到時我讓村長找門路。”
大伯歎口氣,似乎是不讚成他一個人承擔鋪路的費用,卻又沒有說,他吃了兩口就自顧自地抽起煙來,不離桌是因為家裡來了客人。
飯桌是拚的大圓桌,人挨著坐,滿滿的一大桌人,這功虧於老大老二都有兩三個孩子,大的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就該成家了。
曾經那個熱場子的老么不在了,他媽又跟著去了,家裡再多人都熱鬧不起來。
陳子輕為了活躍氣氛,就問上學的小輩學習怎麽樣,工作的小輩壓力大不大,他感覺自己成了蠻討厭的那類長輩,話都堵不住嘴,多管閑事。
而梁津川跟梁雲在他左右,像兩大護法,沒丁點話。
好在老大搭上了陳子輕的話茬。
老大提議大家夥喝一杯,於是一夥人稀稀拉拉的舉起大小杯子,碰了個過場。
陳子輕一口飲料下去,牙齒凍得嘶了聲。
老大的眉眼跟老么有幾分相似,性情也是,他盡力充當大家庭的頂梁柱,一年到頭操的心數不清,這會兒他熱絡地關心侄子侄女,得到簡明扼要的“嗯”“是”之後,就把目標轉向侄媳,嘮了會家常,提了嘴他養著的老水牛:“就這麽說好了,明個晚上你們也過來,大家一塊兒過年。”
陳子輕點點頭:“好的好的。”
老大手上拿著筷子在桌上比劃:“吃菜,你們都吃菜,別只顧著吃米飯!”
大嫂拽他胳膊,提醒他筷子頭上有菜葉,他把菜葉吃掉,喝酒上臉顴骨發紅:“菜也要吃,這個天菜一從鍋裡盛起來就涼了,要快點吃。”
“是呢。”陳子輕接老大的話,“尤其是葷菜,肉油一會就白了。”
老大笑呵呵的:“還是爐子好,吃完都是熱的,明晚我們燒爐子鍋。”
陳子輕夾糯米丸子吃:“好呀。”
糯米丸子外面用油炸過,酥脆,裡面是香糯的米飯,他嘴裡的沒吃完,就夾了一個給梁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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