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川眉頭深鎖,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子輕拿了根吸管,喂他一點水:“要不要聽書,我讀給你聽。”
“困了。”梁津川說著就把頭歪在了一邊。
陳子輕去床裡面坐,拉著他沒輸液的那隻手,一根根的看他指腹上的螺紋,在心裡說:“你走了,我呢?我走了,你呢?”
系統的機械音炸響:“奇奇,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陳子輕反問:“我猜到什麽了?”
系統:“你沒猜到?”
陳子輕又一次反問:“我應該猜到嗎?”
系統沒答覆
陳子輕乾巴巴地說:“我不敢猜,我就是個靈魂意識。”
系統還是沒給出響應。
“444,我不是在玩遊戲,我在經歷不同的人生。”陳子輕唉聲歎氣,“我還在這裡的時候,我就是對應的狀態,我不能說梁津川得病了,我還在想著沒事,他就是個npc,負責我的感情線,他死了,我就能走了。”
“那我就成神了。”
“可是我成不了神,我也不想做神。”
系統:“管不了你了,這個任務結束,我就不帶你了,後面你有什麽心事找你陸哥說去。”
陳子輕怔然:“現在告別啊?”
系統:“等你登出。”
陳子輕把自己的手跟梁津川的手疊在一起比大小,他身邊的人和事,好像都在開始奔向離別的終點。
系統:“我司研發的宿主感情線儲存設備,是為你量身訂製的。”
陳子輕無法揣測明白系統的意思:“其實不儲存也可以,只要你們別一檢測到什麽異常,什麽波動就刪我數據。”
系統沒聲了。
陳子輕察覺被他壓在下面的手指動了動,他知道梁津川還沒完全睡著,就湊過去,湊在梁津川耳邊呼吸:“快點好起來,我想你。”
什麽想,有多想,哪地方想不言而喻。
梁津川瞬間睜開了眼睛。
陳子輕:“……”
梁津川眯眼:“我就知道,你的小珍寶們根本滿足不了你,沒有我你不行。”
陳子輕做出完全被他說中並拿捏的樣子:“所以你會帶我走。”
梁津川沒說會,也沒說不會。
陳子輕捏男人沒有血色的掌心:“你說你不會死,你會活很久。”
梁津川如他所願:“我不會死,我會活很久,我答應了你,要長命百歲。”
陳子輕哼了一聲:“記得就好。”
梁津川喉頭動了下。
陳子輕親他的左邊面頰,又親他的右邊面頰,再是他的鼻尖,薄唇,下巴,左眼皮,右眼皮,最後捧住他剃掉頭髮戴著帽子的腦袋,把嘴唇貼在他額頭。
自此,漫長的夏天終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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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療程鞏固完了,陳子輕就跟梁津川回了老家。
梁津川在村裡穿短褲,他把假肢露在外面,如今的孩子們跟上時代的信息發展,覺得假肢很酷,不再感到害怕。
寧向致過來的時候,陳子輕在被大鵝追。
老遠就聽見他大喊:“津川!津川!快救我——”
還跟年輕時一樣。
寧向致看他躲在梁津川後面,狗仗人勢似的衝著大鵝叫囂:“咬我啊,來啊來啊。”
這是越過越小了。
寧向致把車停在村口的稻床邊,村裡有人叫他再往裡面去一去,別擋著路,否則別的車不好過。
這窮鄉僻壤的,一天到晚能有幾輛車。
寧向致下了車,他推了推眼鏡,離那兩人越近,就越有種“天注定,命不由人”的感覺。
梁津川得了淋巴瘤,不過他運氣好,控制住了。
這殘廢向來好運。
寧向致一一回應向他打招呼的村民,他被一戶人家請進門喝茶,肚子快喝撐了才讓他找到機會跟梁津川一對一的聊上。
先是浮於表面的關心了一下他的病情,之後就是攤開殘酷的現實:“等你走了,我跟他過,我會幫你照顧好。”
梁津川坐在輪椅上面,手上握著一根麻繩,他不時扯一扯,趕走稻床邊企圖吃稻子的雞群:“你沒那機會。”
“你要帶他走?”寧向致面色驟變,“梁津川,你太自私。”
梁津川似笑非笑:“換你,你怎麽做?”
寧向致正色:“當然是希望我愛的人能夠走出我帶來的負面影響,替我看這個世界,將來遇到和我一樣愛他的人,就在一起幸福的過下去。”
“真偉大。”梁津川說,“寧醫生的崇高品德,我這種俗人學不來。”
寧向致看著稻床的金黃晚稻:“生死有命,梁董,相比你沒接觸過的人,你該相信我能讓他余生都好。”
“你三十七八歲的時候,他就說你是老頭子。”梁津川譏諷,“今年你四十幾,對他來說半截身子入土了,他會要你?”
寧向致面色難看。
梁津川彎腰撿起輪椅邊的蒲扇,慢慢悠悠地搖著。
寧向致不信梁津川走的時候會帶他心肝一起:“控制了不代表就好了,你複發的幾率很大,為他鋪路了嗎,他後半生要怎麽過。”
梁津川冷豔一掃:“關你屁事。”
寧向致眼角抽搐,他告訴自己,不要跟一個殘廢的病鬼計較。他猜梁津川八成早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龐大資產都轉移了,遺囑也寫了,所有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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