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錘心口:“他們還住在我這的上風頭,我倒了八輩子血霉,在家裡都能聞到他那股子爛味。”
陳子輕把床頭的缸子遞給二嬸:“喝點水緩緩,犯不著這麽氣,氣壞了身體多不值。”
二嬸瞪眼:“那我能不知道?我又不是氣他們不當人,我氣的是你孬。”
陳子輕順著說:“是是是,我孬。”
“好在你運氣不錯,不然你染病了,有你苦的時候。”二嬸接過缸子把涼開水喝光,“你四叔他現在八成沒醒,等他醒了,出門了,就要到你屋前屋後溜達。”
陳子輕想了想:“那怪惡心的。”
“要的就是惡心你。”二嬸重重地把空缸子摔在床頭,本就不多的瓷又摔掉了一大塊,“你炒個嘴都不會,不惡心你惡心哪個。”
陳子輕啞然。
二嬸說:“你四叔怕醜,正常情況下他就吃悶虧,別人要問起來,他會說頭破了是走路不小心磕的,至於脖子,那是他喝多了,腦子不清自己勒的。”
陳子輕蹙眉:“他不往外說,事兒就算過去啦?”
“那還能怎麽辦。”二嬸說,“剛才我們不是聊過一輪了嗎,就倒打一耙的事。你找來派出所的人說你四叔怎麽怎麽對你,叫村長給你做主,那你四叔就會說是你這個侄媳想和他睡覺,他不肯,你就叫他的侄子打他,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陳子輕憂心忡忡:“我下半年不在村裡,他要是亂說……”
二嬸橫眉豎眼:“有我在,你怕什麽,你都不找派出所不喊村長了,他還要到處說你的不是,我就往他門口潑糞。”
陳子輕欲言又止:“那他也潑你門口呢。”
二嬸一聽就炸了:“反了天了,我讓他沒鍋燒飯,我吵不死他。”
陳子輕說:“二叔不在了,你們孤兒寡母的別跟人硬碰硬,會吃虧。”
二嬸想到去世的孩她爹,沒傷感,就覺得死得早,到地底下逍遙快活去了,她攏了攏摻白的短頭髮:“沒事,我找你大哥二哥。”
陳子輕知道二嬸說的是大伯家的老大老二,就是梁錚的兩個哥哥。
“他們不出去搞副業啊?”陳子輕問道。
“不出去,就在家裡種地。”二嬸說,“老三在外頭,只要他發財了,全家不就都能跟著吃上大魚大肉。”
陳子輕若有所思,那就讓他們幫著照看點吧。
走之前給他們送幾包煙,一瓶酒。
陳子輕主要怕梁津川三個親人的墳,別給懷恨在心的四叔挖了。還有那土房子,別被四叔砸了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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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打算讓梁錚的兩個哥哥幫忙,陳子輕還是謀劃了第二個方案。
主線任務沒做成的時候,陳子輕那套驅鬼鎮邪的招兒都沒用。現如今,他的主線任務早就做成了,那套是不是就能用了呢。
乾脆拿四叔一試。
陳子輕畫符招個邪靈嚇嚇四叔,讓他沒精力乾壞事,最好是得了跟梁柏川一樣的隱疾。
那符埋在四叔家的牆腳沒一天,陳子輕就聽見他在家裡鬼哭狼嚎。
有用!
陳子輕開心地想,不如畫個陣吧。
陣比符耐用,就算四叔搬走了,他照樣會受到影響,不大不小的影響,不會致命,只會讓他成天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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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陳子輕沒想到的是,四嬸跳大水塘了,他被撈起來的時候人都硬了。
二嬸坐在院裡扯著棉花,白色的一團棉花被她扯出來丟在稻籮筐裡,殼丟地上:“我就說他怎麽怎麽不是,他屁都不放一個,把我給氣的發頭暈,差點倒地上。”
“我哪知道他會想不開。”
“這麽多年都不要臉,現在要臉了,知道自己沒臉活了。”
二嬸說話的功夫,棉花殼丟了一小把,她看一眼蹲在對面給她扯棉花的侄媳:“行了行了,你自家的棉花都沒摘,你來我這扯個什麽勁。”
陳子輕被二嬸趕走了。
……
四嬸死後,四叔頭上纏著白布到處說有鬼,大家都說他是想燒鍋的,把自己的把腦子想壞了。
只有陳子輕知道,四叔沒說胡話,是真的有鬼。四嬸的鬼魂如影隨形地跟著四叔。
四叔去哪,四嬸就去哪。
沒過幾天,四叔孬了,他被發現躺在後山,沒穿褲子。
別人看到的時候,撞見一個瘋子跟他睡覺。
陳子輕要去棉花地,他背著籮筐站在人群裡,目睹瘋子趴在四叔身上蠕動。
瘋子不知道醜,孬子也不知道醜,他們就那麽在眾目睽睽之下睡覺。
而做了鬼的四嬸在一旁站著。
“那瘋子是你四嬸鄉裡的。”二嬸壓低聲音,“多半是以前睡過,惦記著他,看他孬了,湊上去了。”
陳子輕瞠目結舌,下個任務他還是捉鬼抓鬼吧,有些人比鬼亂多了嚇人多了。
說得就跟他有得選一樣,也是蠻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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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很大,一大片棉花地就剩幾家沒摘了。
棉花枝會拉扯著衣服,刮在上面很不好走,哪都是小紅蟲。
陳子輕拖著籮筐在棉花地裡吃力地穿行,他帶著草帽,汗水不停地從他的頭髮裡掉下來,淌在臉上流進脖子裡,沒多大會他就汗流浹背。
反觀梁津川,幾乎沒怎麽出汗。
梁津川沒按假肢,他坐在輪椅上面,摘外圍那一條地的棉花,輪椅旁掛著個尿素袋子,一點點地被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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