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賣稻子棉花的錢,紅票子一共三張,零碎的沒算。
二嬸今天要去縣裡存錢,她問陳子輕存不存。
陳子輕說:“我沒有可以存的。”
二嬸示意他看輪椅上的少年,你不能存的原因就是那位。
陳子輕笑著送二嬸回家,他趁二嬸換衣服的時間敲響梁雲的屋門:“你媽有複查的吧。”
梁雲說:“這次就是順便去複查的。”
陳子輕蹙眉:“複查可不能順便,這才是正事。”
梁雲把頭髮扎起來:“你有那時間就多關心關心小叔子,我媽這邊有我。”
陳子輕點頭:“我會的。”
梁雲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想,真是個怪人,怎麽都不動氣不抱怨的樣子。
以前他可不這樣,他發瘋砸東西打堂哥的畫面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是她看過的最可怕的恐怖片。
梁雲晃了晃頭,變了是好事,但願不要好起來。
誰想要個喪心病狂的嫂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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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踩著光影回了小院,他上個任務在老頭那裡學過不花哨的理發技術,有點忘了。
剪刀再次被陳子輕拿在指間,他彎腰湊在梁津川的腦袋上方,呼吸噴灑上去:“津川,你對髮型有沒有要求啊?”
梁津川不作答。
“噢,沒有是吧。”陳子輕自問自答,“那我看著剪了啊。”
他再次確認:“我真的看著剪了啊。”
梁津川被發頂的癢意弄得有些煩:“隨你的便。”
“你急啦?”陳子輕按著輪椅推手伸頭,歪著臉看他。
梁津川沒側頭。
距離太近了,他稍微側一點,可能會擦到這個人的嘴。
即便擦不到,他們也會呼吸相融。
“不急啊,你一急我就慌了,我一慌,把你的頭髮剪成了狗啃,那我……”
耳邊有碎碎念,頭髮裡有指尖穿行,偶爾蹭過他的頭皮。
他無聲:傻逼。
說的是自己,沒事剪什麽頭髮,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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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給梁津川剪了個短碎發。
這個髮型讓他看起來乾淨清爽,輪廓線條十分優越明晰。
梁津川有一張驚魂一瞥,一眼萬年的臉。
陳子輕後退點欣賞,好帥啊。他滿意地點點頭,要是他開理發店就用梁津川給他當招牌,一個梁津川抵千萬大軍。
太陽移了點位置,梁津川的眉眼籠在灰色調裡,目光隱約擦過他凍通紅的耳朵:“你看什麽?”
陳子輕直白地說:“看你啊。”
梁津川不易察覺地出現過短促的愣怔,他眯眼:“我臉上有字?”
陳子輕心說,有,五個字——頂級大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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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下午,有個女同學來看梁津川。
女同學的穿著打扮讓她一出現在村裡,就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質量上等的毛呢大衣,簡單的黑色線褲,腳上一雙小皮鞋,一頭披肩長發柔順烏黑不毛躁,衣服上香香的,指甲泛粉膚色光滑細膩,她的氣質很好,一看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大城市的孩子。
不知怎麽會在縣裡上學,還跟南星小叔子處成了朋友。
南星小叔子現在是長得體面沒錯,剪了頭髮更是漂亮,可他沒有小腿,性情也差,很不討喜。
村裡都在議論。
陳子輕把堂屋桌上的果盤填滿:“你是第一個來看津川的同學。”
女生大方地笑:“那是我的榮幸。”
陳子輕剛覺得這女同學心思敞亮通透,就聽她詢問:“我可以叫你南星哥嗎?”
“可以啊。”陳子輕爽快地說。
女生做自我介紹,她叫佔雨,她說:“南星哥,我在縣裡讀書是因為父親工作變動,明年下半年,也就是高三的時候,我會回首城。”
陳子輕聽著,讓她吃花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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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雨在堂屋坐了片刻就去小屋,她嘴上帶著花生糖的碎屑,手上也有,顯然很給面子的吃了不少。
梁津川並不歡迎他的同桌:“你來幹什麽。”
“我來有一會了,你不出來問,忍到現在才問。”佔雨有分寸地環顧他的住處,觀賞他的新髮型,“我跟你說,我們可能要做親家了。”
梁津川猛地按下自動筆。
佔雨故作神秘:“我哥年前在你這邊的衛生所買過藥,差不多是十二月那會兒。”
梁津川再次按自動筆,一下,又一下,頻率漸漸快起來,這是他失控走向神經質的前兆。
“我果然不喜歡鋪墊。”佔雨沒找到第二把椅子,床她又不適合坐,她就站著把話挑明,“我哥看上你嫂子了,是一見鍾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我這趟是被我哥收買過來說媒的,選在初四是他找人算的日子,圖個好彩頭。”
“還別說,算過的日子就是好,你嫂子不排斥,他說他會考慮。”佔雨簡明扼要,“這事要是成了,你嫂子就成了我的嫂子。”
小屋太靜了。
佔雨看向坐在桌前的少年:“梁津川?”
少年在按自動筆,速度極快製造出的聲響令人不適。
佔雨心下古怪,她抬腳走近一步。
梁津川徒然出聲,音節冰寒至極:“滾。”
佔雨羞怒道:“我來給你們叔嫂送改變命運的機會,你怎麽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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