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堃的眉間擰著“川”字,最近他都在想,多年前的噩夢成了真。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他甚至有時候都懷疑,是不是他念過想過,才讓老天爺安排了這一出,他要負主要責任。
孟一堃的目光裡,三個發小滿頭白發,瘦脫相,眉眼間是濃到化不開的悲寂。他看一次,內心就被震動一次。
那是他們痛失摯愛,悲傷過度的證明。
維系發小們生命力的人走了,他們余生都生不如死。
孟一堃走到墓前,看著墓碑上的人,前些天他收到了一個包裹,是這家夥寄的。
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竟然能避開前任們的視線。
包裹裡是一張紙條,和三瓶藥。
保質期十年,這是孟一堃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時限。
孟一堃隱秘地谘詢了權威人士,得出那三瓶分別是治療心臟,精神,和情緒方面的藥物。
權威人士透露,市面上沒有,他想分別拿一粒藥物做研究,也許能為醫學界帶來偉大的突破。
孟一堃拒絕了。他不清楚顧知之從哪弄來的藥物,只知道紙條上的內容是讓他三年後,把藥分給他的發小們。
顧知之不自己給,還設置了時間,大概是怕當事人把藥倒掉,或者不吃。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三年過去,再大再深的傷口,也會有愈合的跡象。
到那時候再給他們藥,他們是會接受的。
心態情感上的變化,決定了他們的態度和做法是否極端。
孟一堃對權威人士封了口,他不會再打探顧知之的來歷,弄藥物的渠道,因為他有種感覺,那是他查不到的層面。
畢竟顧知之會離奇的道術。
孟一堃怎麽都不可能會想到,那不是道術相關,那是某個宿主花掉所有積分買的藥。
他買完三瓶藥,帶著0積分前往下一站了。
思緒回籠,孟一堃在心裡跟墓碑上的人說,顧知之,你在天有靈,多去他們的夢裡看看他們,算我求你了。
你別不去。
你要是不去,他們就只能靠折磨跟煎熬撐下去,沒一點甜頭。
一陣風吹動墓前的鮮花,仿佛是在回應。
……
孟一堃從這年開始,每年的生日願望都給了三個發小,原本是希望他們下輩子不要再遇見顧知之,不要再喜歡上同一個人。
想想還是換了。
換成下輩子還能遇見顧知之,和他在一起。
那是發小們的心願,孟一堃等於是給他們加力,以求老天爺賞個臉。
.
三年過去,孟一堃順利把那三瓶藥送到了發小們手上。
那天他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準備,不曾想,三個發小滴酒未沾,平平靜靜地對他道謝。
京市商圈依舊明爭暗鬥,爾虞我詐。
他們都沾上了商人標配的淡漠,無情,理智冷血。
沒對象的還是沒對象,訂過婚的沒再訂婚,結過婚的沒再結婚。
在京市權貴眼裡,他們是另類,在躋身上流的群體心裡,他們是攀附不上的鑽石單身漢。
一場酒會上,三人相遇,各自遊刃有余,風頭無限。
謝浮慵懶地靠著椅背,頗具觀賞性的手上有一個廉價粗糙的愛心打火機。
有歸國的新貴打趣:“謝董,這是什麽大牌的新款?”
謝浮笑:“不值一提。”
那人好奇的想借用一下,被知情的老董阻止,告訴他說,謝董所謂的不值一提是對於他們而言。
在他個人那裡,打火機是無價之寶。
心上人送的。
新貴恍然大悟,那這是謝董的弱點,必要時候可以利用。
老董把他的算計看在眼裡,勸他打消這個念頭。
心上人是亡人。
新貴的臉上浮現詫異之色,死了啊。他又打聽為什麽那三家的家主都在年輕力壯時白了頭髮。
老董有些忌憚地含糊其辭,叫他少八卦。他去洗手間,碰到了季家家主跟遲家家主,那兩人好像發生過爭執,面部神情充斥著卸下過身份的殘留。
新貴和他們打招呼,他們若無其事地頷首回應,洗洗手,轉身走出了洗手間。
包房裡烏煙瘴氣,謝浮吸著煙,太陽穴脹痛難忍,忌日快到了。
當天的二十四小時被分成三份,三人佔據不同的三個時間段,一人八小時。
今年謝浮排在第三個時間段,從傍晚8點到12點。他決定一如既往的,提前一周推掉所有工作去廟裡抄經書。
.
遲簾是0點到早上八點,他先去那裡,照常讀檢討信。
每一封都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個字。
“以後我犯錯就給你寫檢討,你保證永遠都能原諒我。”
“那我犯錯……”
“你犯錯必然會引起我犯錯,最終還是我寫檢討,就像今天這樣。”
曾經說過的話在他耳邊回響,好似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天亮的時候,姑姑過來了。
姑姑讓侄子到一邊去,她撐開手上拿著的小板凳,坐在墓前說悄悄話。
歲數大了,腰不行了,站著難受,坐又坐不久,不到半小時就要起來活動。
“小顧,你在地下過得怎麽樣啊?”
墓碑上的照片沒一點灰塵,眉眼清晰明淨,隨時都要從照片裡走下來的感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