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卡在嗓子眼,他快速向下看,樓下的學生照常走動,沒有人掉下去。
怎麽沒有?
“你在找什麽?”
耳邊忽地響起清甜的聲音,含著不解。
陳子輕一扭頭,那女生還站在原來的位置,和他一起往下探頭。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女生緩慢地轉過臉,對她展開俏皮的笑容:“是在找我嗎?”
他吸口氣眨個眼的功夫,她就不見了。
是不是第三個遺願的主人?陳子輕擦擦發冷的臉,找了個看起來很八卦的男生打聽學校出的跳樓事故。
“憨批,你新來的啊?這都要問。年年都有跳樓自殺的,你想知道哪個。”
陳子輕回想著細節:“黃頭髮,”他比劃頭髮的長度,“到這。”又說,“應該就是這層的。”
男生很快就說:“王研。”
陳子輕:“誰?”
“高二(11)班的王研。”
陳子輕問道:“她是怎麽……”
“我去,你哪個班的,不會真是新來的吧,不就上學期的事嗎,她當著很多人的面跳下去的,跳之前還在聽歌,沒什麽大哭大鬧,誰知道怎麽想的。”
陳子輕心說,哭鬧是為了要糖吃,什麽都不想吃了,就不會哭鬧了。
他定神一看虛空,王研的臉出現在了遺願清單上面,就是他剛才看見的那張臉,一模一樣的笑容。
……
一中球館會議室
替補王放蜷縮在地上抱住腦袋,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妹妹去世後一直不走,我要嚇死了,我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走,這是活人待的世界,她死了,要去死人該待的地方,她留在這只會害我。”
“做哥哥的怎麽會害怕自己的妹妹,可她死了啊,她成了鬼,她已經不是我妹妹了,誰不怕鬼……”
“我跟爸媽說了,他們以為我學習壓力大,要讓我退出籃球隊專心複習,後來我就不說了。”
“暑假那次打球,我妹妹跟著我來了學校,我起先不知道她纏上了大邱,是大邱把自己撞邪的事說了出來,我才懷疑到我妹妹身上的。”
“我想著,我妹妹纏上大邱了,就不會再纏著我了吧。”
“可她還要跟著我!”
王放哆哆哆嗦地拉開外套脫下來,裡面的背心上貼著兩張黃符,季易燃一眼就認出是遲簾給他的。
“那天我在四樓東邊的廁所裡刷手機,我聽到了對話聲,是你那個一班的發小跟轉學生,我為了擺脫我妹被網上的神棍騙了幾萬塊,我已經不知道怎麽辦了,身邊沒有懂這塊的。”
“轉學生講了幾句話,我就覺得他可能了解茅山道術,我在一班蹲守,看到你發小去找你。”
那三張黃符是他特意從大邱的櫃子裡偷走的,他一開始是試一試的態度居多。
王放激動地爬起來:“隊長,我貼了符,我妹妹就近不了我的身了,有張符燒黑了傷到她了,她後面不敢再纏著我,可是符的力量會慢慢消失的,我受夠她了。”
“你能不能幫我找你發小,讓他再跟那個轉校生要幾張符,我想讓我妹妹徹底消失,她自己不去投胎。”
親情被人對鬼魂的固定驚恐消磨掉了,王放痛哭道:“她有朋友,學習好,有人喜歡,爸媽從不吵架,我也沒欺負過她,那麽好的生活她不珍惜……我真的想不通……不好好活著,死了又不離開……我快瘋了,我必須把她送走——”
“你安靜,別吵。”季易燃去一邊打電話,“阿簾,你在哪?”
遲簾在車裡給對象改作業:“外面。”他手上的水筆劃過紙張,“符?不是沒用嗎?”
“是我錯了。”季易燃說。
遲簾停筆:“什麽意思,老季,你給老子說清楚。”
季易燃的性子不可能一五一十地透露,他三言兩語地概括了。
這也夠了,遲簾能自己接上被他省略的部分,捋通。
通話兩頭都陷入了微妙的寂靜中。
一向寡言的季易燃竟然是先開口的一方:“你說是茅山道士畫的。”
遲簾轉轉筆:“是大師。”
季易燃的目光落在牆壁一處,那裡有隻小蜘蛛,他問:“大師?”
遲簾笑出聲,按耐不住的驕傲:“我對象。”
季易燃的眼前浮現出對應的人影,不太清晰,因為他接觸的次數不多,接觸時又不在意。他沉默半晌:“我不該以貌取人。”
“這話我不愛聽,我對象長得,”遲簾在司機的提示下打開車門,視野裡是向他這邊走來的黑皮男孩,他“嘖”了一聲,“是我對象樣子。”
“就這樣,別的事等我們回去,你來我家再說。”
遲簾不等季易燃回應就掛了,他看著上車的對象,別的情侶一放學就找地兒約會,他這個吃飽了撐的跑來這裡,還不說原因,就要來,如果他不陪著,那就自己來。
嘉南中學在京市的排名一般般,他不認為那裡面有人能做他對手。
況且顧知之好不容易追到他了,怎麽可能不當個寶。
“剛才老季給我打電話了。”遲簾攔住一上車就脫襯衫的人,“你那符,真的是在網上學的?”
陳子輕一頓:“是啊。”
遲簾若有所思,能讓老季認錯的時候可不多,他通過他爸的關系找來的大師畫的符,該不會比不上顧知之亂學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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