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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荒草覆蓋的小徑上,一隻烏鴉在枯樹枝頭叫著。一青年和一少年勾肩搭背,一邊揮手趕走飛蟲,一邊向著破敗的義莊走。
蹲坐在院牆上的魏之恕瞧見的就是這畫面,他問院裡的管瓊:“大師姐,你覺不覺得那窮秀才礙眼?”
管瓊坐在桌前扎紙馬:“不熟。”
魏之恕哂笑:“元寶都沒疊,馬就扎上了,胡家請了仵作驗屍,仵作最快也要兩日才能到,先驗屍還是先入殮都沒定。”
“先入殮。”管瓊道,“師傅講了,我們下午帶上東西去胡家。”
魏之恕從院牆跳下來,彈著衣褲上的灰:“殯三日,還是七日,半月,或者更久?”
“不清楚。”管瓊用面糊粘馬腿。
“希望是三日,那樣我們就能盡快拿到喪葬錢。”魏之恕扯下腰間的錢袋子,一隻手勾著去找師傅。
陳子輕一回來,今早在胡家得到的撈屍錢跟運屍錢就在桌上攤著,分錢進行時。
胡家老爺沒了,這筆支出是管家負責,出手還算大方,有一小塊碎銀子,好幾串銅板。
陳子輕以為他跟管瓊,魏之恕三人最起碼也能分走所有銅板,哪知道他們每人才拿到十個銅板,好少,原主師傅這麽吝嗇的嗎!
【檢測到關鍵詞‘吝嗇’,解鎖主線人物表裡的刑剪】
【你認定你的師傅是天底下最吝嗇,最摳門的人,你在沒跟二師兄鬧掰前讓他向師傅抗議,希望能多分點小用錢,他抗議了,被罰一個人去鄉裡拉了三個活,之後一年小用錢減半,從此你再也沒敢有過怨聲。】
【師傅收養你們,讓本該餓死在街頭的你們有個落腳之地,有碗飯吃,還教你們手藝,給小用錢是情分,不給也合理,你要感恩。以上是你大師姐教導你的話,你很不屑,但也沒頂嘴。】
【你知道師傅有個錢箱,裡面是他的全部家當,是他討師娘的本錢,錢箱就在他枕邊,他睡覺都要搭隻手上去,錢箱的鑰匙在他胸口。】
陳子輕把十個銅板放進褲腰裡,快步走出屋門,衝要去存錢的高大壯喊:“師傅,我帶了兩條魚回來,就在夥房!”
刑剪去夥房一瞧:“哪來的?”
陳子輕簡短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好人好事。
刑剪把魚拎起來,啪地甩灶台上,陳子輕感覺魚吊著的那口氣沒了,腮都不扇了。
“不錯,待會叫你大師姐跟二師兄把魚殺了。”刑剪要走,小徒弟嗖地挪到他跟前,他一挑劍眉,再誇,“乾得好。”
陳子輕眼巴巴地看看他,看看他手裡提著的銅板串,就這樣啊?沒有了嗎?真的沒了嗎?
“昨兒在江裡讓耳朵進的水還沒流掉?聾了還是傻了,一邊去。”刑剪抓住小徒弟的肩,將他掀到一旁,大刀闊斧地走了。
陳子輕本來只在原主的記憶信息裡得知刑剪摳門,現在親自感受到了,他挎著臉碎碎念:“這麽摳,上輩子是摳圖的吧。”
夥房外進來一人,是管瓊,她走到灶台前揭開大鐵鍋上的木板蓋,拿鐵杓攪了攪鍋裡的菜葉粥。
陳子輕頓時就被吸引過去:“大師姐,你們都吃過了嗎?”
“嗯。”管瓊將鐵杓貼鍋放,“自己吃多少盛多少,吃快點,吃完叫我。”
陳子輕茫然:“叫你做什麽,剩下的你吃啊?”
管瓊那兩片唇和她的性情一樣淡,張合間吐出二字:“刷鍋。”
陳子輕眨眨眼:“不用啊,我自己刷就行了,大師姐你忙你的去吧。”
管瓊沒再言語,邁步離開了夥房。
陳子輕去拿大碗跟竹筷,他盛了碗粥蹲在灶台邊狼吞虎咽,一碗見底再來一碗。
“原來你這隻邪祟是餓死鬼。”
夥房門口猝不及防地瓢進來了然聲,陳子輕嗆得噴出稀軟米粒,他狼狽地大咳起來,咳得端碗拿筷的手直顫。
魏之恕不走,也不進來給小師弟順氣,就這麽倚著門框看他淒淒慘慘。
“二師兄,你幹嘛嚇我。”陳子輕水紅的眼瞪過去。
魏之恕微愣。
“我不夠錢給你抓藥吃,薑大公子給的珠子可以拿去當鋪當些錢……”陳子輕說著說著就吃掉碗裡的粥,舔著嘴邊的米湯抬頭,“二師兄?”
“當個屁,誰知道薑明禮的串珠是什麽來路,能不能在當鋪見光。”魏之恕厭聲,“一個不慎,義莊吃不了兜著走。”
陳子輕:“……那我找個繩子把27顆小珠串上給你?”
“可是珠子不能當錢,我暫時就沒辦法給二師兄抓藥了,我只有師傅剛才分的十個銅板,一副藥都買不到。”
魏之恕怪裡怪氣地來上一句:“你放窮秀才那的銀子,二師兄不配用?”
陳子輕一驚,手裡的碗掉地上,分成了幾大塊一些小塊。
這一掉,十個銅板就剩六個了,扣掉的四個是碗錢,進了守財奴師傅的錢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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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初顯明媚的上午,陳子輕精神不振地坐在院裡疊紙元寶,他疊好一個就丟進乾燥的破棺材裡,胸前鼓囊囊的揣著一大疊黃紙。
魏之恕在井邊打水時,陳子輕好奇瞟兩眼,管瓊背屍體出來晾曬,他也要瞄一瞄,就連刑剪扛不知名的木頭,他都要看看。
陳子輕的注意力不集中,他疊到手酸扒著棺材往裡瞅,一開始他有數黃紙的數量,一百零四張,期間被魏之恕拿走一摞,又放回來一部分,數字就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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