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的心情既尷尬又複雜,自從被薑明禮提醒邢剪睫毛長以後,他就忍不住瞅兩眼,一瞅便會入神。
昨晚黑燈瞎火的,他記不清用手捂了邢剪的眼睛多少次,感受他的長睫在自己手心掃動。
陳子輕在床頭找了根小木刺,放到邢剪的睫毛上面,沒掉。
“什麽東西?”邢剪要去摸,手被抱住,小徒弟湊在他耳邊問,“師傅,我能親你的睫毛嗎?”
他轟地燥熱起來:“那玩意兒有什麽好親的。”
陳子輕不知道怎麽回事,特別的堅持:“我就想親。”他的嘴唇碰上邢剪發紅的耳廓,“師傅,你讓我親一下。”
“行行行,讓你親!”
邢剪縱容地吼完,濕熱的呼吸就從他左耳邊離開,路過他的脖頸,面頰,停在他眼上,他如臨大敵地闔著眼簾,感覺柔軟的觸感含住他睫毛,輕輕地吮了一下。
他是人,不是畜牲,不能再犯渾。
小徒弟不懂事,他這個做師傅的也能不懂事?
佛渡眾人,佛怎麽還不來渡老子?
他的喉管讓小徒弟的鉤子鉤住了,喘個氣都不能做主。
這麽活著有什麽意思?
邢剪驀地翻身壓倒小徒弟,咬著他的嘴狠狠親了片刻,狼狽地爬起來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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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管瓊跟魏之恕風塵仆仆地拖著一車上好木材回來了。
二人看到院子的變化沒做多大反應,魏之恕張口就問坐在院裡的師傅:“小師弟呢?”
“在睡覺。”邢剪丟下剪刀,一腳踢開地上的竹籃,裡面的紙錢掉出來點,吸引了兩個徒弟的視線,他們對於師傅竟然剪紙錢了,沒表露出什麽吃驚的地方。
師徒三人分工合作,沒多久就把車上的木材搬進了做棺材的屋子裡。
邢剪把晾在繩子上的衣物收下來,拍打拍打,大徒弟將買木材剩余的銀子給他,說道:“師傅,帳我讓二師弟記了。”
“銀子算你倆這個月的小用錢,你們自己分。”邢剪沒收。
管瓊細葉似的黛眉一蹙:“不分三份?”
邢剪道:“你們小師弟又沒去,他一個銅板都分不到。”
管瓊抿唇:“還是帶上他吧。”
邢剪居高臨下地看著從小就背負“義莊大師姐”擔子的大徒弟,眉毛一挑:“你想帶,那就帶。”
他拿著衣物大步朝屋門口走,中氣十足地丟下一聲:“鍋裡有雞湯,溫著的,你們煮個面條,泡個湯飯都行,隨你們。”
管瓊擦汗的動作一頓:“師傅,雞湯是你燉的嗎?”
“不然?”
夥房鍋前的魏之恕聽到這聲,迅速放下了杓子。
管瓊走進夥房,停在他旁邊,和他一起看鍋裡的雞湯。
魏之恕正兒八經地把杓子給她:“你是大師姐,你先吃,我不跟你搶。”
管瓊接過杓子,看似平靜地舀了一點雞湯。
魏之恕找了個乾淨的碗遞過去:“小師弟吃過了,他沒事。”
管瓊說道:“他在睡覺。”
魏之恕聳著肩膀:“只是困了,沒其他原因。”
管瓊淺淡的唇間吐出兩個字:“難說。”
師姐弟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幾個瞬息後才恢復機能生態。
魏之恕揉著酸痛的手臂,疲憊地往鍋台邊一靠:“那你給我煮點吃的。”
“我煮麵。”管瓊把杓子裡的雞湯放回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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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義莊來了一位不死之客,她還帶了個骨瘦如柴的男子。
不速之客是翠兒,她稱男子是張老爺的門客。
陳子輕知道古時候的門客是什麽意思,電視上有,他問心不在焉的翠兒:“你為什麽把人帶來義莊?”
翠兒的視線逐一掃過義莊師徒們,她垂頭用手梳理散亂的碎發,順了順毛躁的辮子,原本她打算觀望兩日就回張家,誰知到了時間卻進不去了。
張家的正門跟後門都敲不開,她一個身無技能的小女子無法飛簷走壁翻牆進去,只能守在院牆外面。
翠兒日夜蹲守,今夜終於守到後門打開,出來的卻不是哪個家仆護衛,或者張家的誰,而是一個門客,他的樣子很不正常,身子跌撞著往巷口跑,嘴裡神神叨叨地喊:“鬼,有鬼……”
當時翠兒準備趁機進張家,可她聽清了門客的話,第一反應是,小姐的鬼魂回來了。
下一刻,她的驚喜就遭到了衝擊,因為門客又跑回來,把後門關死,顫抖著從袖子裡掏出什麽貼在門上。
是符紙。
門客把最後一張符紙貼上去封住門,倒了幾個瓶瓶罐罐的東西在門前,有的沒倒完就被他扔了,他掉頭就跑。
“好多鬼……好多鬼……”
好多,鬼。
翠兒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沿著門客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她眼睜睜看著門客倒在地上,想回頭去張家已經不可能了。
後門的符紙可以撕掉,門客後來倒的是粉末和水液,她一靠近可能會死。
翠兒氣急敗壞地揣了揣門客,本打算置之不理,又想到他說的“鬼”,他是她蹲守以來第一個見到的人,肯定知道不少事,於是她決定把他帶去哪個地方綁起來。
不知道能帶去哪,翠兒斟酌再三,最終把門客帶來義莊了,她走這一步,完全是出於對義莊小夥計的信任,覺得他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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