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今年的鐵花比往年夢幻。”
邢剪沒管世界多耀眼璀璨,他在凝視小徒弟眼中的禮花:“是啊,很夢幻,師傅都有些暈眩了。”
“你暈眩確定不是喝酒喝上頭了?”陳子輕道。
邢剪哈哈:“你說是,那就是!”
陳子輕看他笑,就也抿著嘴笑了起來。
在場的師徒三人見他笑,心裡頭都不約而同地松口氣,這是他在秀才走後的第一次笑。
新的一年總算是開始了。
.
打了鐵花,邢剪帶陳子輕去鄉裡看花燈。
管瓊和魏之恕沒同往,他們一個不想碰見厭惡的人,一個不願去熙熙攘攘的街市擠來擠去,二人便回義莊清掃門前炮衣。
逃命的阿旺回來了。
魏之恕掃了點碎雪到它身上:“傻狗。”
阿旺耷拉著腦袋輕抖碎雪,含糊不清地叫了兩聲。
“和你主人一樣傻。”
阿旺頓時就齜牙咧嘴,叫得大聲了起來:“汪汪——汪汪汪——”
“可真要把我嚇死了。”魏之恕嗤笑,“你咬我啊,你咬了我就知道你主人是站在你這邊,還是站在我這邊。”
阿旺蔫蔫地搖晃著尾巴去了門頭底下,前爪一彎,趴了下去。
魏之恕吐口氣,狗知道他在小師弟心裡是有分量的,不至於墊底,這結果讓他滿意,他去夥房拿了幾塊帶肉的骨頭丟在阿旺面前:“吃吧。”
阿旺嗅嗅,叼住一塊大口啃了起來。
魏之恕盯著狗啃骨頭,盯了半天覺得自己有病,這有什麽好看的,他一轉頭,發覺管瓊倚著門,神情複雜地看他盯狗。
“大師姐,你聽我解釋,”
“我懂。”管瓊理解道,“你是寂寞了。”
魏之恕的面部一抽,他假笑:“大師姐都不寂寞,我又怎麽會寂寞。”
管瓊忽然抬頭。
魏之恕有所感地做出和她相同的動作。
大片紅光從土坡方向飄來,那是由一盞盞孔明燈組建而成的。
管瓊道:“誰在那裡放的孔明燈?”
“一牲口。”魏之恕陰颼颼地剮了眼飄在義莊上方的孔明燈,他把掃帚一扔,回屋睡覺去了。
管瓊明白了什麽,她撿起掃帚,聽著阿旺啃骨頭的聲響打掃門前那塊地。
.
鄉裡到處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門前都按燈柵掛了花燈,造型別致花樣繁多,每盞花燈都栩栩如生。電視裡的元宵節搬到了陳子輕的眼前,更加細節更加生動,其實這裡的人對他而言,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群演呢。
陳子輕買了個年年有余的糖畫,邊走邊舔著吃,邢剪跟在他身後,指間捏著一支糖畫,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每當有行人要碰上蝴蝶,邢剪都會及時將蝴蝶高舉,他轉著支撐蝴蝶的小棍,感覺蝴蝶在他指尖飛,心裡頭都是酥麻的。
邢剪沒東張西望,他太高了,隨意一掃都是黑乎乎的頭頂,實在沒什麽看頭。
“師傅,前面有猜燈謎。”陳子輕空著的那隻手往後伸,邢剪抬起空蕩的左手,甩袖讓他拉住,閑散地被他拉著,穿過一波波人群,一道道歡聲笑語,覺得人世圓滿也就如此。
街尾燈火長明,薑家放置的幾排木架下掛滿了字條,上面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燈謎,猜中了就取下字條去後面的管事那裡換禮品。
陳子輕才樂了一小會就在心裡長歎,這節目適合秀才,要是他在,所有燈謎都能猜出來。
“發什麽愣。”邢剪走上來,手中蝴蝶敲在小徒弟的魚尾上,“要猜燈謎就趕快猜,過會還有花燈表演。”
陳子輕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挨個去瞅燈謎,他猜中一個就讓邢剪揭字條。
漸漸的,旁觀的視線多了起來。
陳子輕體會了一把小說裡的現代人穿越進古代社會裝逼的心情,他猜中的也不多,就六個,可以兌燈籠,一張燈謎能兌一盞燈籠。
“六盞多了,就一盞吧,師傅,你說要哪個?”陳子輕拿不定主意。
邢剪人高馬大地立在他身旁:“隨你。”
陳子輕臨時有了選擇困難症,他求助地望向邢剪。
“老虎。”邢剪道。
陳子輕問:“為什麽是老虎?”
“老虎就老虎,還要問為什麽,”邢剪拿出袖中手揪他耳朵,“你師傅我喜歡,可以?”
陳子輕把吃痛的耳朵解救出來,捂住搓了搓:“可以可以。”
察覺薑家管事的視線在他跟邢剪身上走,他忙放下捂耳朵的手,抬頭正色道:“我們換老虎燈籠。”
管事找了隻老虎燈籠,笑容和藹地遞過去,陳子輕道:“謝謝。”他提著一點都不霸氣,但是很可愛的老虎燈籠走。
邢剪要跟上小徒弟,耳邊傳來管事的叫聲,他繞出桌台:“邢師傅。”
“有事?”邢剪面色淡去,顯得冷漠難以接近。
管事朝他作揖:“我家老爺時日無多,大少爺想請義莊代辦喪葬。”
“時日無多那就是還有氣,等薑老爺什麽時候斷氣了再說。”邢剪橫眉立目,“急什麽。”
管事訕笑,他要是急,那就是大不敬。他不過是傳個話,試試水罷了。
義莊如若心存芥蒂不願接管,薑家只能提前去縣裡請人操辦。
除了大少爺,薑家上下都覺得哪個義莊辦都無所謂,能讓老爺入土為安就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