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師傅最煩人哭。】
他馬上就把嘴一扁,喉嚨裡硬生生地憋出抽噎聲。
刑剪人已經走出了破屋,小徒弟還在抽抽嗒嗒,他氣怒地轉頭,繃著臉的樣子堪比凶神。
“哭哭哭,就知道哭,給老子憋回去!”
第77章 春江花月夜
中午吃飯那會兒,刑剪一碗飯扒盡,隨手就將空碗丟給小徒弟:“去給師傅盛飯。”
那空碗在溝壑橫生的粗木桌上晃動兩下,震了震,碗口剛好對著陳子輕,他把掛在嘴邊的半片白菜吸溜進去,拿走空碗推開板凳出了屋子。
刑剪捏住稍小點的碗兩端撈起來,喝了口黃酒:“管瓊,魏二,你們小師弟開始轉性了。”
他粗魯地抹了把下顎,甩掉幾滴酒液:“且看著。”
瞧見小徒弟盛了飯回來,他岔著兩條壯碩的長腿,左手套了木製手掌在腿上拍打:“是不是要餓死師傅,快點兒!”
陳子輕加快腳步把一碗飯送到刑剪手裡。
碗裡的米飯壓得緊緊密密堆很高,刑剪滿意地“嗯”了一聲:“飯盛得比先前長進了。”
陳子輕要坐下來,他察覺魏之恕周身氣息不對,便湊到刑剪耳旁,小聲打聽:“師傅,我走後,你們說什麽了嗎?”
刑剪反應出奇地大,甩碗站了起來。
陳子輕差點被嚇得蹦出去二裡地,他一頭霧水地撫著心口,冷不丁地發現刑剪耳根通紅。
正是他剛才湊上去的那隻。
……
這大猛男皮糙肉厚的,耳朵竟然這麽敏感。
陳子輕為了不讓刑剪逮著自己發火,他捧著碗筷,速度夾了點菜到院子裡吃去了。
飯桌上的氣氛實在是不尋常。
刑剪把歪倒的碗搬起來,抵在桌邊,用筷子把灑出來的米飯撥進碗裡,繼續吃喝。
大徒弟跟二徒弟全程若無其事地進食。
飯後,魏之恕在夥房倒泔水:“小師弟不直接跟我們說,是覺得我們不信。”
“他倒是聰明了,讓師傅做中間人。”魏之恕看似誇讚,實則鄙夷,“你信了嗎,大師姐。”
管瓊寒聲:“二師弟,你乾活就乾活,話為什麽這麽多?”
魏之恕吃了一肚子氣,甩手走了。
.
下午師徒四人去了胡家,他們待到天黑才打道回府。
夜市燈火闌珊,陳子輕惦記著白天想買的幾樣東西,他摸摸褲腰裡的六個銅板,明白了什麽叫囊中羞澀。
可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步,他想買一艘木帆船。
“小師弟,你去哪?”魏之恕悠悠地喊。
陳子輕像從遊魂狀態裡抽離出來,他四顧茫然,失焦的眼對上近在眼前的青年。
魏之恕扭頭就叫:“師傅,小師弟好像是……魂散了。”
刑剪撥開閑散的人群大步走來:“散了?我看看。”
陳子輕被扣住臉頰抬起頭,粗糲的兩指摁上他眉心,刮著他皮肉一蹭,他疼得驚呼。
“行了,回了!”刑剪在他後腦杓拍一下,掉頭就走。
兩個徒弟都沒跟上來。
刑剪瞥見小徒弟站在原地不走,不知在看哪個貨攤,他嫌棄道:“想買什麽就買,別跟個二愣子一樣讓人看笑話!”
陳子輕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麽不去買,是我不想嗎,還不是沒錢。
“沒錢就問你大師姐跟二師兄借。”刑剪喝道。
陳子輕撇嘴,反正你是一毛不拔。
魏之恕勾著他的肩靠上來:“師傅,小師弟想買胭脂。”
刑剪驚訝地揚了揚眉毛:“有心上人了?”
陳子輕搖頭加擺手,魏之恕嘴賤地笑道:“他有了。”
你才有了,你全家都有了,真煩人!
陳子輕費勁巴拉地跟刑剪澄清,薑小姐那邊沒可能了,她注定要嫁給如意郎君,和他不會有感情發展。
.
亥時三刻
陳子輕被魏之恕擠得快要掉到地上去了,他使勁撅著屁股去拐,屋外突然傳來粗獷裹滿力量的聲音。
“魏二,點燈!”
魏之恕掀開被子坐起來,他外衣都沒套,就穿著一身白的裡衣去拿燈籠,白慘慘的兩隻燈籠,一左一右掛在了義莊外的門頭底下。
跟出來的陳子輕望了望詭異的白燈籠,搞不懂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點燈,他沒問魏之恕,他在等官方小助手給他解鎖信息條。
【你師傅的行事習慣,義莊夜間點燈,進財】
陳子輕明白過來,這是有生意上門了,但刑剪是怎麽知道的?耳聽八方?他聚精會神地豎著耳朵聽了聽,從樹梢過來的風聲似鬼叫。
旁邊的魏之恕將目光從少年的側臉上收回來,困頓地打了一個哈欠:“大師姐。”
陳子輕聽他這聲,才驚覺管瓊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起來了。
師徒聚集在義莊外。
不一會,隱隱有幾串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腳步的主人們披著夜色匆忙前來。
陳子輕眯著眼打量他們。
魏之恕已然認出了人:“是俞家的。”
陳子輕的心裡莫名咯噔一下,俞家的?不會是俞有才吧?
……
還真是俞有才。
俞家家丁將他的屍體抬到義莊來了。
俞有才的棺材被隨意地放在院內,刑剪推棺木看了眼就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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