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沉默了會:“不說了,我們回家吧。”
遲簾不給面子:“說不過我就來這套。”
“我是顧慮你怕墓園。”陳子輕說,“你如果為了鍛煉自己的膽量,硬要堅持在這裡繼續跟我說,那我就陪你。”
遲簾這才想起這是什麽地方,他撒腿就跑,都不等陳子輕了。
陳子輕回頭望墓園,這麽多墓碑,躺了這麽多人,怎麽都沒哪個跑到他清單上,他要做滿十個,這才出了兩個,還有八個呢。
跑上車的遲簾克服心理恐懼折返回來,抓住陳子輕的手臂,跑出了私奔的勢頭。
“我真服了,我不回來找你,你就不走,作起來不分場合。”遲簾踉蹌了一下,額頭撞上車門,他痛得蹲了下去。
陳子輕:“……”
遲簾誇張地慘叫:“顧知之,我的頭要疼死了,你就這麽看著?”
陳子輕彎腰湊近:“那我給你吹吹?”
遲簾頓時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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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的晚間生活枯燥乏味一點意思都沒有,陳子輕緊趕慢趕地寫完兩份作業,抱著半個西瓜在客廳看美劇吃聽英語。
感覺沒做什麽就過零點了,從沒在那個時間之前上過床。
遲簾坐在茶幾前批改陳子輕的作業,他把撞了個包的腦袋後仰活動酸痛的脖頸,陳子輕挖了一杓西瓜試探地往他唇邊送了送,他下意識張口。
就這麽吃下去了。
一個敢喂,一個敢吃。
遲簾身體前傾,恨不得把自己塞進茶幾底下,那塊西瓜像鑽石卡在嗓子裡,他在體會一場無實物的窒息。
就在他快要沒法呼吸的時候,鑽石化成了彩色泡泡。
遲簾緊閉沾染西瓜清甜的嘴唇,仿佛張開一點縫,泡泡就要飛出來。
電視被陳子輕暫停,他把懷裡的西瓜放到茶幾上面,沒看遲簾的面色:“還要吃嗎?”
“不吃了。”遲簾擺出比他更淡定的神態,絕不服輸。
“那我自己吃。”陳子輕接著吃西瓜。
陳子輕的視野裡,遲簾把水筆從右手換到左手,他吃西瓜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遲簾低頭翻打印成一摞裝訂起來的A4紙,發現上面的哪道題錯了就打個叉:“現在老師叫你起來回答問題,你回答不上來都正常,過段時間你才進入高中複習階段。”
陳子輕定了定神:“我知道。”他舔了舔嘴,“辛苦你了。”
遲簾不置可否。
陳子輕望著他寫字的左手:“你還是要以自己為主,精力有剩的時候可以撈一撈我,精力不剩了就不要管我了。”
遲簾難得沒笑他自以為是。
“顧知之。”遲簾停筆轉了轉,“我是一定會出國留學的。”
“家裡替我選的學校和專業,我做不了主。”他沒回頭,很凶地警告,“別嘲我,誰都有翅膀不夠硬的時候。”
陳子輕沿著西瓜邊沿往裡吃:“我可以理解。”
遲簾聽到身後人的語氣,心頭不受控地爬滿陰霾:“顧知之,你的未來到底,”
他猛地把水筆扔在茶幾上面:“你自己看著辦。”
陳子輕咽下嘴裡的西瓜,左近點哄他:“你教我,我會努力的。”
遲簾的面色有所轉晴:“你個笨比,我要教多久才能把你教會,”他罵罵咧咧幾句,把水筆拿了起來,“學校的作業不算,隻算我被你布置的,要是被我發現你今天錯了超過五題,你就等死吧。”
“應該……不會……超過五題吧。”
陳子輕要走,遲簾下意識伸手拉他,不小心把他的褲腰拉下去一點。
一小塊屁股就這麽露了出來。
遲簾少有的舌頭打結,說話磕上了:“顧知之,你,你怎麽連屁股都是黑的?”
陳子輕把褲子拉上:“不知道。”
遲簾“噗哈哈”大笑。
陳子輕紅了臉:“……你別笑了。”
遲簾真就沒笑了,他也紅了臉,比陳子輕的還要紅。
來消息的提示音打破了青春騷動。
遲簾一看是發小老謝約他上遊戲,他回了兩字:不上。
只有空虛寂寞的人才把內心寄托在虛擬世界,他忙都忙死了,哪還有功夫打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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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剛好就錯了五題,僥幸逃過了一劫,他跟遲簾說了晚安,一步三回頭地睡去了。
遲簾在客廳坐到半夜才上樓,人就不能熬夜,到了一個時間點身體自動會分泌出一種物質讓大腦產生錯覺——缺愛,想要愛,渴望愛。
要不找個熱血漫看看。
看了,沒耐心,關了。打僵屍吧,僵屍王國是永遠的不夜城。
打了,沒意思,退了。
遲簾把腿翹起來架在電腦桌上,他感覺自己要死了,腦中走馬燈地閃過白天找人,親人的片段。
黑是黑了些,臉上的皮膚倒是光滑緊致。
廢話,才十九,能不滑不緊嗎。
怎麽就親上了。
遲簾把手機舉到眼前,懨懨地撩了撩眼簾,手機屏保上的貓女是他精心挑選的,現在無感了,換掉吧。
換什麽?換成彩虹。
真的把傍晚收到的那道彩虹換上去的那一瞬間,遲簾內心刮起了一股不知從哪來的烈風,心跳先是一停,再是瘋了般鼓動,他握住手機靠在椅背上,指間收緊,皮肉被機殼硌得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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