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放手的。
謝伽月東張西望:“為什麽我總感覺這裡有第三個人在場。”
陳子輕說:“你神經衰弱,與其在這神經兮兮,不如掛個神經科。”
謝伽月滿臉委屈:“你覺得我臆想症。”
陳子輕冷哼。
謝伽月忽然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從喉嚨深處碾出,聽起來有股子難以形容的詭異,他說:“是不是你也有那感覺,你什麽都知道。”
陳子輕不答反問:“我知道什麽?”
謝伽月眼下閃爍,要不我再掐你一次,看看電流還會不會出現,或者,試著捂死你也可以。
哈哈哈,不是吧,你有守護神?
你有守護神,怎麽還讓你患癌,眼睜睜看你疼?那麽沒用,還不如讓我做你的守護神,可惜我是個凡人,成不了神。
那位一定看我極不順眼,想殺我又殺不了,我這命可真是值錢。
這世界是不是真實的?不是吧。
高緯度,低緯度,這世界就是後者,我們都是玻璃缸裡的魚蝦。
商少陵不清楚你有隱藏身份,沈不渝發現了你的這個秘密,卻沒查出來秘密是什麽。
不知道我能有怎樣的收獲。
謝伽月又開始哭:“一根頭髮都沒給我留,我沒有念想了。”
陳子輕的精力很差,就這麽在他的哭聲裡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焚燒的味道讓陳子輕驚醒,病房窗簾拉著,撲上來的日光顯得暗淡朦朧。
謝伽月手持三柱香,從他頭頂掃到腳,又從他腳掃到頭頂,來來回回地掃著,口中還在念念有詞。
此情此景大多人都會嚇到,瘮得慌,陳子輕倒是沒,他只知道謝伽月又在發神經。
現在應該是正午,一天陰氣最重的時候。
謝伽月見他醒了,不慌不忙地解釋自己的行為:“我在給你打印記,是大師給我指點的,據說很靈。”
陳子輕一時沒明白過來。
謝伽月說:“有了印記,這樣到了下輩子,我就能循著味道去找你。”
陳子輕臉一抽,擱這兒熏肉呢?
“別怪我心急,你隨時都會走,我怕我印記打晚了,下輩子找不到你了。”謝伽月撇斷三根香,一次性地放進口中吞下去,眉眼間盡是虔誠之色。
陳子輕看得人都麻了,哪個大師說的啊,神棍吧!
謝伽月把貼在病床四個角的符撕下來,一張張地吃掉,這才安心地吐口氣:“好了,成了。”
陳子輕心說,成個屁。這要是能成,那我的任務還做不做了?
謝伽月碎碎念:“雖然法術成了,但我還是心有不安,我在佛前求來生,沈不渝說我的算盤會落空。”
他直勾勾地看過來:“你告訴我,會嗎?”
陳子輕說:“會。”
謝伽月哭了:“你為什麽就不能說點好聽的騙騙我。”
陳子輕木著臉:“怕你上癮。”
謝伽月破涕而笑:“你對我真好,有癮了是很難戒掉。”
陳子輕心累。
謝伽月拿出手機湊到他床頭,頗為親昵地說話,氣息裡有比較重的香灰墨水味,猶如一個紙扎的假人:“子輕,我們拍張合照。”
陳子輕一口拒絕:“不拍。”
“有求於人就會拿出有求於人的誠意。”謝伽月小聲抱怨,“這是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
陳子輕充耳不聞。
合照還是拍了,謝伽月自行拍的,臉靠著他的臉,笑得明媚而快樂,眼神哀傷偏執,結合起來十分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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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候,謝伽月捧著一摞抄寫本,一瘸一拐地跑到陳子輕面前:“子輕,這是我抄的經書,你死後,我就把它們都燒給你。”
陳子輕一口清淡的稀飯難以下咽,沈不渝求爺爺告奶奶的希望他活,謝伽月迫不及待的等著他死。
他都不敢想,他初次登入這世界接到的主線任務如果沒申請到暫停,沒有被修改,而是硬著頭皮做下去,會是什麽地獄式結局。
不說四個任務目標,就這兩個都讓他吃不消,怎麽大團圓,不可能的,注定會失敗。
幸好他這次回來後,主線任務變成了團滅。
陳子輕把杓子丟進碗裡,躺下來說:“你現在就開始燒唄,反正我沒幾天活頭了。”
謝伽月乖乖道:“那我聽你的。”
陳子輕想吐血,不是形容詞,是真正意義上的,然後他就吐了。
謝伽月扔掉抱在懷裡的經書,靜靜給他擦下巴跟臉上的血,他虛弱地躺著,眼前全是雪花點。
“你哪裡痛?”
“不敢說,我怕我說了,你就要幫我解脫。”
謝伽月愣了一瞬,紅著眼笑:“你都吐血了,怎麽還開玩笑?”
陳子輕吐字模糊:“這不是為了逗你開心嗎,免得你說我沒誠意,不用心。”
謝伽月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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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謝伽月在床邊打地鋪,後半夜哭醒了,說是夢見陳子輕被送去殯儀館,等他丈夫回國才能簽字火葬。
陳子輕被他吵得頭疼:“哭什麽,你不是盼著我死嗎?”
謝伽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掛在睫毛上的水珠掉下來:“是哦。”
說完了,他就擦掉臉上的淚,躺回去,雙手放在腹部,面容安詳地繼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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