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袒露破破爛爛的內心:“陳子輕,我們所有的刻骨銘心都是數據,你忘不了的不是我,是他們,牽動你情緒的也不是我,是他們。”
我希望你不再從我身上找他們的影子和他們存在過的痕跡,隻把我當我,更希望我是你在這世上的唯一一個家人,唯一的朋友,我想你的世界只有我。
我在陰暗處看著陽光下的你,想把你也拖進來陪我。
可我不能強迫你在家裡陪我,我想你幫我,帶我看看世界。我不能把你拉下來和我一條線,我求你把我拉上去。
所以我讓你來決定我們的未來。
是讓我後半生繼續通過社交平台窺探你的生活,還是每天早上在你身體裡醒來。
陸與庭滿面酸苦和不安,可憐又脆弱:“比起得到以後又失去,一直得不到帶來的痛苦會輕一些。”
“我怕失去,”他彎腰低頭,額發細碎地散落在眉眼上方,手一下下感覺不到疼地摳著掌心,卑微至極地強調,“我很怕。”
陳子輕終於聽見陸與庭的坦白,和他想的差不多,他走到一面牆上,伸手去撥照片,底下還有,不止一層,而是層層疊疊,四面牆上的照片加起來,恐怕有幾萬張,甚至更多。
如果不是陸與庭,任何別的人這麽對他,他都會反感到立即逃離,不會有半分感動。
如果陸與庭沒和他在虛擬世界一路同行,即便是陸與庭這樣的美人,他也不會產生一絲動容。
頂多就是長得好看的變態,這種恐怖陰膩的愛,誰想要。
但是,沒有如果啊。
固定照片的釘子是靈活的,陳子輕拿掉它捏在手裡,取下照片看了看,照片裡是他曬太陽的畫面,陽光灑在他臉上,絨毛都能看得清。
照片被他翻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幾個小字——你說的沒錯,陽光是很好。
陳子輕把照片釘回去,換了一張:“陸與庭,我認真聽了你講的那些,也認真想了,發現你的顧慮是有道理的。”
陸與庭渾身倏地僵冷,從頭到腳沒一點活人的溫度,他面容蒼白,眼眶猩紅。
陳子輕不動聲色地歎息,嚇到了吧,我能不懂你的清醒背後隱藏的那一面嗎,你說我分不清兩個世界,那你分得清啊?
對對對,我們不一樣,你一開始就喜歡我,所以你分得清。
那你把我趕走,你怎麽辦?
陳子輕頭頂是陸與庭快瘋了的粗喘:“這樣,我這段時間就不找你了,我們也不要有任何聯系。”
他在陸與庭的崩潰絕望中說:“我去地球上待一待,換個心情走一走,如果我還想你,那我就來找你。”
你總想讓我怎麽做,卻不和我說你會怎麽做。
你說一切都過去了,可你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卻是你在原地等我把你牽走。
你說你害怕,我的安慰話沒厚度,只能證明給你看。
陳子輕摸了摸陸與庭的心口,手心下是他終於重新跳動的心臟:“到時候,我只要你別再把我往外推,對我信任些,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讓我們重新認識,正式開始我們共同的人生。”
陸與庭安靜地站著,眉眼落滿滄桑,而他忽然一笑,盡是少年氣,他笑著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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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
陸與庭在休眠艙裡刷社交平台,他老婆每隔三天都會在這個時間更新生活狀態,文字帶圖,今天怎麽還沒發。
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人,聊開了,把粉絲們給忘了?
粉絲們忘就忘了,老公也能忘?
不知道他在狼狽地刷新?
陸與庭在通訊上查他老婆所在的IP,鑽過去竊取附近的監控,他要看看他老婆在做什麽,跟誰在一起。
房門口有狗叫聲,陸與庭滿目猩紅暴戾:“滾。”
幾個瞬息後,陸與庭意識到什麽,他關掉通訊爬出休眠艙,踉蹌著跑到大門口,搓了搓肌肉抽搐的臉,深吸幾口氣調整氣息,勾起唇角打開門。
入眼所見,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玫瑰。
陳子輕站在門口,腳邊是他的背包,他風塵仆仆,眼睛特別得亮:“陸與庭。”
陸與庭雙手插在口袋裡:“嗯。”
陳子輕上下打量他,檢查沒見面的這些日子,他瘦了多少:“我來找你,是要跟你說,我分的清了。”
陸與庭神色如常:“是嗎?”
陳子輕和他說:“虛擬世界的那些回憶都已經被我打包收了起來,我騰出來的位置,你要不要住下。”
陸與庭沒說話,他只是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陳子輕定定看他:“陸與庭,你的眼睛好紅。”
陸與庭垂眼:“風吹的。”
陳子輕咕噥了句:“哪來的風。”
“春天的風。”陸與庭唇邊帶起弧度,“春天來了。”
陳子輕一下就紅了眼,陸與庭將腦袋埋進他頸窩,眼淚打濕他脖子。
“我還沒哭呢,”他歎氣,“你哭什麽?”
陸與庭哽咽:“我不停地刷新你的中央網帳號,刷了很多遍,我想給你發通訊,又怕你不高興,我也沒查你在哪,我等你更新等得很難受,你今天為什麽一直都沒更新?”
陳子輕聽著他的委屈和脆弱:“趕著回來見你啊。”
話音落進了陸與庭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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