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正要說話,管家敲門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他點點頭。
沈不渝舔抽煙抽脫皮的嘴唇:“說什麽呢?”
陳子輕語出驚人:“我給自己準備了壽衣,已經送過來了,我準備試穿一下合不合身。”
然後就不管愣在原地的沈不渝,叫管家把壽衣拿進來。
陳子輕去衛生間換上壽衣,站在鏡子前瞅了瞅,湊近瞅,後退點瞅,他嘀咕道:“我這……活著看到自己穿壽衣,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經歷了。”
“陸哥,你手底下有別的宿主清醒著穿過壽衣嗎?”
系統:“不記得。”
陳子輕撇嘴,666沒他以為的那麽敬業啊。
機械音在他腦中響起:“你的絕症體驗卡還有四十九天。”
陳子輕怔了怔,陸哥幹嘛一次次的跟他報時,要是換成3哥有這舉動,他會以為是3哥焦慮他的身體情況跟精神狀態,在安慰他,給他加油打氣呢。
陸哥的話,例行公事?
陳子輕撓了撓光溜的腦袋,腦抽地說:“壽衣還不錯吧。”
系統:“想死?”
就兩個字,無機質,聽不出任何情緒,陳子輕卻莫名地打了個大大的寒顫:“不不不,不想死,我想活。”
他走出衣帽間,對還愣在原地的沈不渝說出挖心的話:“你看看我身上的這件壽衣怎麽樣,適不適合我?”
沈不渝肢體僵著,沒回頭。
陳子輕就從後面走上前,站在他面前。
沈不渝立刻閉上眼睛,這樣的他顯得懦弱又無能,他的耳邊有很小的聲音:“我覺得還行,就是尺寸有點大了,我沒讓設計師上門給我量尺寸,大了也沒問題,我這一天比一天瘦……咳……咳咳……”
痛苦的咳嗽聲裡混著血腥味。
咳嗽聲變模糊,陳子輕站不穩地掰著捂他嘴的手,掰不動,沈不渝不想聽他咳,也不想聞他口鼻滲出的氣味。
……
沈不渝要陳子輕跟自己出院。
陳子輕帶上槍,陪沈不渝看了場花裡胡哨又枯燥乏味的煙花,去芮姐店裡坐了坐,吃了份甜點,味道沒變,只是他吃不出原來的味道,他的味覺因為生病出了問題。
“回不去了。”沈不渝吃自己那份,吃掉最後一口說,“以前我帶你過來,你眼睛都笑沒了縫,吃完還嚷嚷著要打包一份帶走。”
陳子輕翻了個白眼。
芮姐壓抑的抽咽引來沈不渝的冷眼,他用眼神叫她去房裡,別在外面礙眼。
沈不渝臉上看不出絲毫灰敗的跡象,他似是對身邊人的病情有著強大的信心,無堅不摧。
回去的路上,陳子輕昏昏入睡之際,聽見沈不渝在叫他,沒名沒姓,就喊的“喂”,他睜開眼睛扭過頭。
陳子輕和沈不渝四目相視的那一秒,一聲槍響扯得他神經末梢猛烈一顫。
沈不渝就坐在他旁邊開的槍。
陳子輕沒留意沈不渝是什麽時候拿走的槍,也不知道虛空漂浮的執念值是何時跌到了0。
沈不渝不像商少陵,他沒發什麽誓,也沒讓陳子輕走投無路地開口求他。
他自己哄好了自己。
像睡著了一樣,唇角上揚,擺脫了什麽噩夢迎來什麽美夢,腦袋朝向陳子輕這邊,額發細碎自然,猶如高中時期趴在課桌上小睡一會,很快就醒。
陳子輕高中隻跟謝伽月一塊兒,沈不渝不在其中。
沈不渝的少年時期陳子輕沒參與,只聽身邊朋友說他狂放不羈,喜歡惹哭想攀上他的男生女生,很混。
到了大學,陳子輕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才和他慢慢熟起來,發現他是真的混,圈內對他的評價幾乎屬實。
毫無意義的思緒滑行了一陣,陳子輕的視線越過他的臉,去看車窗外,看了會,跟司機說:“不用去醫院了,通知沈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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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沈不渝的死,陳子輕的主線任務完成了兩個板塊,還剩三個,其中包括自己,他已經想好了到時候要在身體的哪個地方打個窟窿。
陳子輕想,這世界的主次NPC和充當背景的NPC走到終點,個人信息數據就會被修改,或者保留下來做個記憶清除手術,然後隨機分配到下個任務世界配合別的宿主。
從NPC的角度來看,是鐵打的NPC流水的宿主。
換個角度,就是鐵打的宿主,流水的NPC,各有各的身份和“生命”軌跡。
陳子輕從沒想過虛擬世界的人,會在他回家後再和他有交集,所以他從喜歡上商晉拓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進入告別倒計時。
眼下他竭力不偏道,隻走直線。
沈不渝死後,沈家那邊沒人出現在陳子輕面前找他麻煩,不清楚是沈家人顧不上,還是被商家給阻攔了。
體驗卡來勢洶洶,陳子輕感染發燒,病情突然加重緊急送進重症監護室,他腦轉移,要做放療。
好在放療有效果,他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左手跟左腳也都能動了,管家給他喂吃的,他吃兩口吐兩口。
陳子輕叫管家安排人去找謝伽月,輪到他了。
時間不等人,得抓緊。
謝伽月不來,管家是這麽跟陳子輕匯報的,他叫老人扶他去病房外走走,哪知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嫌累。
管家扶他到椅子上坐下來,他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天氣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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