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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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燈的身影漸行漸遠,陳子輕眼前的視線被不知何時返回來的王禹擋住。
王禹找他算帳:“你說我有病。”
陳子輕心虛地避開王禹的目光,他看天看地,看雲看雪。
王禹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誰都可以說我有病,只有你不行,我為什麽會這樣,都是你害的。”他看著眼皮底下的這張臉,“媽媽,要不是你把愛都給了邱燕林,我不會來到這世上。”
“邱宜雪把什麽都悶在心裡,這才有了我。”
“我怎麽想怎麽說,我不快樂就說不快樂,我不像他,媽媽不準他上桌吃飯,他就端著碗站在牆邊吃,我會跟媽媽說,我想和邱燕林一樣坐在她旁邊。”
陳子輕起先沒多大動容,頭頂傳來不壓抑的哭聲,他無奈地說:“別哭了。”
王禹像是回到了兒時,他越被哄,越委屈,哭得就越厲害。
陳子輕有氣無力:“那話我說都說了,也收不回來了,你想怎樣?啊,到底想怎樣?”
王禹邊哭邊提出條件:“你現在抱著我睡,這事就能翻篇。”
陳子輕指著四面八方跟他說:“大哥,這是外頭,我怎麽抱著你睡?”
王禹就地躺下來。
陳子輕:“……”這還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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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雪後又是一場雪,王禹帶陳子輕去一個鄉鎮。
陳子輕跟著他跋山涉水,期間因為懲罰變成倉鼠,被他拎起兩隻前爪練立正稍息。
王禹的新鮮勁下不去,他找根繩子系在倉鼠的脖子上,牽著走。
兩天過去,陳子輕變回人,王禹一個白天都沒搭理他,非要他再變回去,吵吵鬧鬧沒完沒了。
雪越下越大,糊了滿臉,陳子輕一開始還用手擦,後來就不管了。
王禹迎著風雪開口:“翻過這座山就到了。”
陳子輕剛想說話,他冷不丁地發現了一個一直被他遺漏的重要細節。王禹剛出來,他不能跟邱宜雪共享記憶,那他怎麽帶我來這裡找嶽起沉,還那麽確定人就在鄉鎮上,消息是哪來的?
除非……一直有在暗中調查。
陳子輕的後腦杓劃下冷汗,同時雞皮疙瘩也長了出來,他停下腳步。
王禹走了一小段路見他沒跟上來,調頭看他,臉上眼睛眉毛都上都是雪花。
陳子輕跟他對視,語氣確定:“你是邱宜雪。”
王禹彎唇笑道:“腦子凍糊塗了?”
陳子輕又說:“你也是王禹。”
王禹臉上帶著邪氣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陳子輕捕捉到了。他飛快地抓住想跑的王禹:“所以你們……”
陳子輕頓了頓:“融合了對嗎?”
王禹沒說話,他張口吃雪。
陳子輕抓著他胳膊的手開始發抖:“對不對?”
王禹咽下口中的冬雪,笑容滿面道:“你想我是誰,我就是誰。”
“換個說法,你什麽時候需要邱宜雪,我便是邱宜雪,你什麽時候需要王禹,那我就是王禹。”
王禹重新勾起唇角,“我對你好吧,是不是感動得想哭?”
陳子輕默了默:“我現在想和邱宜雪聊。”
男人的眉眼五官不變,眼神和氣質卻都發生了改變,從性情外露的司機之子,到不顯山不露水的邱家大少爺。
陳子輕說:“大哥,你和他一起騙我。”
這個“他”指的是“邱晁”。
邱宜雪低低道:“抱歉。”
陳子輕突兀地問:“你也參與進來了?”
邱宜雪抿唇:“不算。”
陳子輕緊跟著問:“那嶽起沉他爹的肉身跟靈魂怎麽樣了?
邱宜雪把手放進大衣口袋裡,氣質寧靜高貴,風度翩翩道:“不清楚。我有在暗中調查,目前沒查出來有用的線索。”
陳子輕判定邱宜雪沒撒謊:“你不是邱家人,身體裡流的不是邱家的血液。”
邱宜雪沒言語。
陳子輕幾乎篤定:“但你或多或少也會受影響,因為你享用了邱家的財富。”
邱宜雪笑笑:“是啊。”
陳子輕盯著他年輕美麗的面龐:“你不怕嗎?沒人不怕,就像邱晁說的,沒人想死。”
邱宜雪還是溫溫柔柔地笑,養父給他跟邱燕林準備僵屍血,說是為了保他們的命,實際也把他們當實驗品。
那僵屍血令他惡心,他隻喝了一次就沒再喝,隨便了。
邱宜雪凝視少年睫毛上的雪花,在他做王禹的這些天,他收到消息得知二嬸上吊死了。她吊在水池下面,腿跪在地上,以懺悔的姿勢。
只要稍微站起來就能活。
二嬸的死給養父一夥人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這是新一輪的開始,沒用了,一切都是徒勞,邱家氣數已盡。
“王禹。”陳子輕喊。
男人周身氣息就又變了,嗓音也從內斂轉成不著調的樣子:“這麽快就想我了?”
陳子輕挺別扭,這兩個人格無縫切換,怪神奇。
“加藍,他讓你不高興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耳邊響起低沉的聲音。
陳子輕看了眼邱宜雪,沒說什麽就往山上走。
王禹沒被邱宜雪殺死,他們融合在一起了,他的支線任務一沒完成。
那會讓他得到倍數的懲罰,再失敗就剝奪宿主身份,所以他要結束旅程,回現實世界當植物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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