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燒掉一塊的煙盒被他踩變形踩爛掉,他才停下動作,慢慢地從喉嚨裡吐出一口濁氣,而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抽煙,把煙抽完了,下樓去叫老管家帶他去客房。
他以前沒來過老宅。
原因是沒收到主子的指令,不能私自前來。如今他來了,是因為他只有一個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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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不安生。陳子輕躺到床上沒一會,周今休就又來他房間。
來就來了,倒是說話啊。
陳子輕哈欠連天。
周今休看他心這麽大,不免舒口氣:“你打算什麽時候跟莊矣說你的名字?”
陳子輕斜眼:“我瘋啦?”
他那雙眼裡盛裝生理性淚水,濕盈盈的,毫無威懾力,不顯凶,像一株絨絨的植物。
長在人心尖。
周今休心口燙熱,他這個替身果然是與眾不同的。
瞥到年輕人的目光越發暗沉,陳子輕隨手就抄起抱枕丟過去,讓他清醒點。
周今休接住抱枕,意味深長道:“你瘋不瘋不好說,但你有時候挺癲。”
陳子輕:“……”這很明顯嗎?我癲怎麽了,這年頭誰不癲,我跟你們比起來正常多了。
“你來就是問我這個啊?”陳子輕擦眼睛,隨便揉幾下,“完全可以發信息打電話說,或者明天。”
周今休看他被揉亂的濕漉漉睫毛:“我今晚在你這睡。”
陳子輕瞪大眼睛。
周今休冠冕堂皇道:“現在的局勢對你不利,你剛繼任,莊家內部會亂上一陣子,夜裡你身邊沒人不安全。”
陳子輕的眼裡寫著:那你留下來也沒用啊,真出事了,你也保護不了我。
周今休冷了臉:“我讓嚴隙爬回來?”
陳子輕不假思索地蹦出一句:“嚴隙在爬了嗎?”
周今休微彎腰背湊近,他把唇一揚,笑得如沐春風:“還沒爬出村,你等著吧。”
陳子輕抽抽嘴,嚴隙傷勢好轉了會聯系他的,他等著就行。
瞥了瞥兀自生氣,頗有幾分恃寵而驕意味的周秘書,就像是古代被獨寵的妃子,渾身上下都是藏不住的得意,還善妒,陳子輕猶猶豫豫地警醒:“今休,在外我還是你上司,你是我下屬。”
周今休睨他:“我沒做到?”
陳子輕心說,做到了做到了,我不是想給你加個蓋,怕你哪天從秘書的框架裡冒出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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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多,肢體殘疾且負傷的周秘書從陽台進來,他快一米九的個子和正常體重,落地時的聲音卻很輕,下盤也穩。
床上的人睡得沉,沒任何反應。
周今休撩起他劉海,指腹順著他眉眼下滑,托起他下巴,嘴唇貼上他溫熱的眼皮。
然後躺到他旁邊,輕車熟路地把腦袋埋進他脖子裡。
肩頭的傷口不斷傳來劇痛,周今休算是體會到了一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滋味。
熟睡的人發出夢囈:“今休。”
周今休一愣,他的仿真手肘撐著床起來點,從上到下地凝視近在眼前的睡顏。
“嚴隙,莊矣,予恩……”
周今休聽一個名字,臉色就差一度。
“予恩你……”
一隻堅硬的仿真手掌攏住陳子輕的口鼻,死死攏著。
正在夢裡手拿皮鞭對四個叛徒進行批判懲罰,讓三個跪一起,另一個單獨跪他房間的陳子輕感到呼吸困難,他本能地掙扎,雙臂揮動,被子裡的腳擦著床單,腿亂蹬。
捂他口鼻的手倏地離開,他無意識地大口大口喘氣。
周今休在他耳邊說話,循循善誘的聲調有著不同於往日的黏連,透著幾分嘶啞的色意:“叫今休,快叫。”
陳子輕只顧著呼吸。
周今休不依不饒,神經質地重複:“叫今休,叫我,輕輕,你叫今休,快點。”
夢中的陳子輕把皮鞭抽在跪在房裡的年輕人腳邊:“今休……”
周今休滿意地闔上眼眸,腦袋埋回去。
枕邊人趾高氣昂地高喊出聲:“知道自己錯了嗎?!”
周今休太陽穴一抽。
“我問你話呢,你知不知道自己錯了?”
周今休無奈:“知道了。”
“那你錯在哪了,說!”
周今休一言難盡地掐住身邊人臉頰,做的什麽夢,厲害成這樣,把你神氣的,在夢裡騎我脖子上了嗎。
“跪好了,腰挺起來,哭什麽哭,你以為你哭了就有用?”
周今休閉了閉眼,他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你先跪著,我去外面看看他們……”
看誰?
跪的還不止我?
周今休坐起來,這覺沒法睡了。
耳朵突然動了動,周今休躺回去,他拉過身邊人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
莊矣用鑰匙打開房門,抬腳走了進來。他立在床邊,冷冷俯視片刻,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房裡恢復寂靜以後,周今休睜眼,輕蔑地笑了聲。
冷不丁地對上一雙眼,周秘書唇邊弧度不減,後背卻有點僵。
陳子輕自言自語:“夢中夢,睡覺睡覺。”
他背過身繼續睡。
個屁。
根本睡不著。
陳子輕竭力讓自己的呼吸跟心跳不露餡,不是,慌的是半夜爬床的周今休吧,我有什麽好忐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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