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聽見了中年女人的聲音,他第一反應是,大師不說,五嫂就不會引導女兒過來,那便不會出現她被陰靈搶身體的現象。
侄女莊祥瑞不中邪,他的佛珠自然就派不上用場。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就像小說裡的主角回到過去阻止什麽,一次次的強調重視,反而促成了那件事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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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臨走前心血來潮,去了對面閣樓,他一個人進去,沒讓秘書跟保鏢跟隨。
原主的繼兄和陳子輕想象的樣子差不多——清瘦,輪廓線條十分明晰,雙眼明亮有神,骨相好,氣質淡雅清幽,沒有攻擊性,靈魂都是純淨的。
當真是人如其名。
裴清然癱瘓在床的命運在他的皮相襯托下,更加令人惋惜。
陳子輕像原主那樣,叫他名字:“清然。”
裴清然蒼白的面上染笑:“今年都快過完了,一共見你兩次,一次是年頭,一次是年尾。”
“我知道你忙。”他沒一絲咄咄逼人的銳利,理解道,“公司不好開,你平時想來很辛苦,比我年頭見你要瘦一些。”
陳子輕說:“確實累。”
“生意難做。”裴清然充滿歉意道,“惘雲,昨晚我聽我媽說了你受罰的事,我想找繼父求情,只是沒能見到他。你的膝蓋好點了嗎?”
“好多了。”
陳子輕心裡犯嘀咕,他在原主的閣樓往這邊看,覺得陰森森的,真正進來卻感受不到一絲陰氣,整體清亮乾淨。
奇了怪了。
裴清然把撐在床上的桌子收起來,陳子輕過去幫他。,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裴清然將折疊的桌子放在床裡面,笑道,“這樣我後面再要的時候就方便拿了。”
是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性格。
裴清然雖然癱在床上,卻並不邋遢,被子疊在一旁,穿著整齊,休閑西褲裡是兩條沒知覺的腿。他有個不嫌他拖累自己的媽媽,傭人也有悉心照料,否則哪有這麽乾淨體面的癱瘓者。
陳子輕從原主的記憶裡得知,裴清然剛來莊家時就是這樣。那時原主是莊予恩的年紀,裴清然也才一十,他們都很年輕。
原主不清楚裴清然的腿是什麽原因導致的,他也沒查過,不是很關心這個繼兄的過往,他們的感情遠遠到不了那個深度。
陳子輕的余光瞧見什麽,他伸手去把壓在裴清然腿下的設計圖紙拿出來。
裴清然驚訝道:“原來圖在這,怪不得我怎麽找都找不到。”
陳子輕不懂設計,視覺上挺有衝擊性。他冷不防地說了句顛話:“你給我設計一個東西。”
裴清然愣了一瞬:“惘雲想要什麽?”
陳子輕遲疑,想要什麽啊……他嘴邊蹦出一句:“領帶夾吧。”
“好,我給你設計。”裴清然笑得眼睛都彎起來,“要有個名字標是嗎。”
陳子輕抿抿嘴,原主所有衣物都有“惘”字的刺繡,哪怕是他昨晚丟給周今休的那塊帕子上也有刺繡。
對了,帕子呢,周今休沒還他,肯定扔哪兒了。
“你看著來,我不急,你什麽時候畫好了叫人通知我,我讓下屬來拿走加工。”
陳子輕說著,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他發現了一本經書,就放在幾本時尚雜志後面,露出來個角。
上輩子是和尚的陳子輕自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清然,你看經書?”陳子輕去把經書拿出來,舉著問。
“我不懂佛,只是沒事的時候翻翻。”裴清然有幾分不好意思,保留著一顆赤子心,“莊老說你每天都抄佛經,我也抄了點,抄得不好,想來是佛祖認為我和它無緣。”
“多抄抄就抄出緣分了。”陳子輕不走心地說著,他的眼角無意間在裴清然的床裡面發現了一節犍稚。
連它都有,配套的木魚肯定少不了。裴清然可不像是隨隨便便的意思。
陳子輕的直覺告訴他,裴清然和他一樣信佛。
難怪他沒在一個癱子身上感應到絲毫陰暗的情緒,都讓佛祖給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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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裴清然這兒待了沒一會,就有一串有力充滿朝氣的腳步聲從外面闖進來。
莊予恩有點喘,顴骨攏著奔跑的潮紅:“裴叔。”
裴清然“嗯”一聲:“予恩來了啊。”
莊予恩捋幾下讓汗液沾濕的細碎額發:“我來找我爸。”
陳子輕被莊予恩哥們似的攬住肩膀,聽他壓低的聲音在自己耳旁響著:“爸,該走了,隙哥跟周秘書在等著了。”
等就等了,下屬等老板有什麽問題嗎,莫名其妙。
陳子輕把莊予恩的胳膊拿開:“沒大沒小。“
莊予恩以往會不爽地站開點,這次不清楚是哪根筋不對,他竟然再次將胳膊搭上來,把人鎖在臂彎裡。
陳子輕沒有再跟莊予恩較勁,他看床上的人:“清然,我先跟予恩回去了,下次回老宅再來看你,多保重身體。”
裴清然道:“你也是,路上慢點。”
陳子輕走到房門口回頭望了眼,裴清然已經將床裡面的折疊桌子重新撐起來,鋪上圖紙,準備繼續畫圖了。
客人的到訪並不會給他的生活節奏帶來多大的影響,他有自己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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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坐上車離開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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