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靜得掉針可聞。
陳子輕平靜地吃完那份煎蛋,擦擦嘴:“莊矣,去給我倒杯果汁。”
莊矣很快就端著一杯新鮮的果汁放在他面前。他伸手去接,手似是沒拿穩杯子,導致玻璃碎在地上,果汁淌在狼藉裡。
“都別過來。”陳子輕阻止莊矣在內的下人,他彎腰去撿碎玻璃。
下一刻,通向花園的陽台就翻進來一道身影。
周今休大步穿過客廳走進餐廳,帶著一陣猛烈而寒涼的風站在陳子輕面前,腳踩著碎玻璃。
“你撿什麽玻璃,把手拉出口子怎麽辦?媽的,一屋子人都是死的嗎!”
周今休把晦澀莫名卻又控制不住的哀怨怒氣摻雜著醋意,全部發泄在周圍的下人身上,他將一塊碎片大力踢出桌底。
陳子輕裝作受驚。
周今休喉嚨裡躁動的喘息滯了滯,冰冷的假肢按著桌面弓下腰背,近距離看他那雙連接靈魂的眼睛。
你說我不是替身,沒有替身,那我為什麽總能在你愛我的時候,毫無預料地發現不屬於我們這個故事的蛛絲馬跡?
我真的不是替身?
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吧。
只要你愛我。
周今休的下顎線繃了繃,一言不發地把他抱起來,帶離餐廳。
第一次離家出走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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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莊家和塗家成為親家,不是商業性質的聯姻,雙方是真愛。
這場婚禮在圈內掀起了巨大的波浪,因素較多,有些浮於表面,有些則沉得極深。
陳子輕婉拒上台講兩句的重任,低調地攜帶他家周先生坐在女方家屬區,他單手撐著臉,看一對新人在台上走流程。
周先生不知從哪回來,將一朵玫瑰放進他西裝前面口袋:“我們結婚的時候,就我們兩個人。”
“這有什麽的。”陳子輕撥弄玫瑰花瓣,“日子過到最後,不就是兩個人。”
周今休輕笑:“有時候覺得你像是從七八十年代走過來的,思想上很淳樸。“
陳子輕斜眼。
“誇你。”周今休摸他頭髮,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察覺到各有心思的一些視線往這邊看,含笑地點點頭。
那些人,有賭他們這段婚姻維持的時間,有等著看他在外偷吃,也有的料定他會與其他勢力勾結挖空莊家,或是奪權取而代之。
就沒有盼他們好的。
周今休一條手臂搭在愛人身後的椅背上面,帶著佔有欲的半攏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耳語,注意力始終在他身上,能在他要什麽時,第一時間送到他手裡,在他說話時,做出最佳的傾聽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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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躍在後方的一桌,他和同桌閑聊,聽他們稱讚他前不久在台上的表演,覺得索然無味。
現如今,“暢音”在莊氏旗下,方躍早就入股了,他不是純打工的,而他自告奮勇地要求來這兒唱歌祝福新人,純屬是看在七爺的面子上。
對大家族而言,藝人如戲子,身份低劣到不值一提,不過,七爺從來不會這麽看待他們這個領域,這也是方躍沒在莊家出事敗落時聽取經紀人的意見,選擇明哲保身,甚至落井下石,借機炒作一把的關鍵原因。他留下來,算得上是共患難了吧,方躍自作多情地想。
朋友說他賭對了,他笑而不語,哪有什麽賭。
方躍跟隨來賓一起鼓掌,七爺結婚沒邀請他,這還是次要的,主要是另一方……竟然真的是周秘書。
如果讓方躍向人介紹周秘書此人,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那家夥是個罕見的情種。
周秘書酒吧不去了,會對手指的小男孩不找了,七爺在哪他在哪,跟以前判若兩人。
老話不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怎麽到周秘書那兒就不按常理出牌了?
方躍起初還找偵探抓偷腥的周秘書,想著人贓並獲,哪知他從偵探那拿到的,全是人兩口子從職場到生活的恩愛畫面。
他堅信狗改不了吃屎,費了番人力物力,按照周秘書原來的喜好找了個小男生送到對方床上。
結果呢。
那小男生離奇地出現在他房裡,同時還有媒體往樓上趕,那麽個局差點把他嚇死。
周秘書給他警告,他老實了一陣,又酸溜溜地端起偵察兵心態,只要讓他逮到周秘書出軌的證據……
方躍的肩膀被拍了下,思緒因此收攏,他和友人一同去洗手間,鼻子靈敏地動了動,很快就找借口支走友人,再假裝自己也跟著離去,而後偷摸把門關上,躡手躡腳地走到一個隔間門外。
隔間裡傳出低悶的聲音:“那‘嘉悅’的二少說我吃軟飯,老婆,我吃了嗎。”
方躍快速把嘴捂住,怕自己笑出聲。周秘書身有殘疾不假,也確實是以下攻上,可要說他是吃軟飯的,這明顯有強烈的攻擊自尊意味。從某個層面上來說,他是高攀,但他業務能力沒話說。
“吃軟飯的,嘖嘖嘖,我怎麽想不到這種傷害值高的用詞。”
方躍把耳朵貼到隔間門上,捕捉到了七爺連忽悠帶哄的說話聲,裹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瓜。
“我看他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他跟你一樣有殘缺,自己不管是裝著端著還是跪地爬都追不到塗犖犖大姐,想吃軟飯吃不上就羨慕嫉妒你,別聽他的,那種人心裡陰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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