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見張慕生從袋子裡拿了個茶葉蛋出來,就說:“你洗手了沒啊,火車上髒死了,碰到哪了都是細菌,吃東西前肯定是要洗手的。”
張慕生慢慢掀起眼簾,眼底黑沉沉的。
“我不是嫌棄你。”陳子輕說,“那我要是吃壞了肚子,你伺候起來不也遭罪,我是為你好。”
張慕生耐人尋味地複述:“為我好。”
他放下茶葉蛋,起身去車廂盡頭洗了手回來,剝了一個茶葉蛋放進袋子裡。
陳子輕幾口就吃掉,讓張慕生再給他剝,他一口氣吃掉兩個,意猶未盡地舔舔嘴:“你不吃茶葉蛋嗎?”
張慕生若有似無地掃過被他舔濕了的嘴唇:“不吃。”
陳子輕說:“別的東西呢?”
張慕生看向灑滿陽光的車窗,俊朗深邃的側臉一片木然:“都不吃。”
“那怎麽行,不吃東西,胃會餓壞的。”陳子輕在袋子裡翻找翻找,拿出裝著水果的盒子,捏一根牙簽,插了塊獼猴桃肉,“你吃這個。”
張慕生極其緩慢地偏過頭,他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鎖住喂他水果的人。
陳子輕往前遞了遞:“吃呀。”
張慕生還是沒反應,他半闔起眼,看不清眼裡的情緒,讓人難以揣測他此時此刻的心思。
他面上沒波瀾,渾身肌肉早已緊繃,手指神經質地微顫。
“你不吃,我就找個人喂去。”陳子輕哼道,“隔壁有個帥哥老看我,肯定是想吃水果,我現在就……”
話沒說完,手腕就被抓住,整個人隨著一股力道帶得向前傾。
張慕生盯著他,吃掉那塊獼猴桃肉,細嚼慢咽下去,他臉頰有點燒:“你吃就吃,幹嘛看我。”
男人就著他手上的牙簽,叉了塊哈密瓜吃到口中:“我不看你,看誰。”
陳子輕啞然,行,看吧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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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站的時候,陳子輕一眼就在人群裡看見了一個女人,瘦瘦的,皮膚有點黑,梳著兩個粗粗的大辮子,眼睛很亮,眉眼善良。
那是原主的姐姐,陳子輕明明是第一次見,卻能一眼認出,大概是受原主的影響,她讓他感到親切。除此以外,還有種理所當然的使喚衝動,暫時被他強行壓住了。
“姐!”陳子輕隨著人流走向望向春,她也逆著人流走向他。
望向春摸摸他的頭髮,摸摸他的胳膊和手,抱住他說:“可算是回來了,好好的回來了。”
陳子輕朝後轉頭。
望向春說:“別看了,他走了。”
陳子輕不滿地蹙眉:“他怎麽不跟你打個招呼,一點禮貌都沒有。”
然後就給張慕生打電話:“你回來,我姐在這呢,你又不是沒看到,我不喜歡沒禮貌的人,你要和她打招呼,我知道你急著回去看你爸,但再急也不差這麽一會兒吧,我就這麽一個姐。”
望向春不知道張慕生說了什麽,還是什麽都沒說,她目睹弟弟打的這通電話,人都反應不過來。
左前方響起一道平淡的聲音:“向春。”
“誒。”望向春循聲去看張慕生,客氣地笑道,“慕生啊,麻煩你一路上照看我家小遙了,你快回吧,你爸媽在家等著你呢,別讓老兩口等急了,趕明兒我帶小遙去看你爸。”
張慕生看向她的弟弟,她有種他是在等她弟弟同意的錯覺。
“你回去吧,注意安全。”陳子輕抬了抬下巴,“我也跟我姐回家了。”
張慕生似是而非地笑了下。
陳子輕目送他離去,回過頭瞧見旁邊女人一動不動:“姐?”
望向春心情複雜,一時沒法形容,她拿過弟弟的背包就說:“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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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很豐盛,陳子輕吃得飽飽的,他沒幫忙收拾碗筷,免得把望向春驚到問個沒完,還要擔心是不是他在西寧吃了苦,受了罪。
冬夜的風冷颼颼,陳子輕去村裡溜達消食,不遠處有幾個人在一塊兒閑聊。
“一回來,向春就忙上了,又是殺雞又是稱肉的。”
“上次見她這麽舍得,還是她弟去西寧打工的前一天。”
“你說她年紀不小了,怎麽就不能找個人嫁了,光想著讓弟弟好,那兄弟姐妹的,到最後不就是親戚,自己生兒育女一家子過得好比什麽都重要,那才是一個女人要走的路。”
“弟弟哪天走上狗屎運出人頭地了,家門都會忘記朝什麽方向開,哪還顧得上她這個姐姐哦,就望北遙那死小孩,難不成還指望他懂得孝順懂事?太陽打西邊出來,他都懂不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報應,向春她弟就是她的報應。”
蹲在牆腳的陳子輕站起身,別的就不論了,所謂的報應這點他是沒法反駁的,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原主從小到大都隻享受不付出,並且堅持這個生活理念,確實像是來找他姐望向春討債的,不過,他發達了,想的是給姐姐盤個店開開……
人是很複雜的,還是別去分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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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陳子輕睡得好好的,冷不丁地被三哥叫醒,在他的提示下唰地拉開窗簾,窗外有個人影,他有準備還是抽了口涼氣:“張慕生?”
男人的身形輪廓都模糊一片,如同前來索命的厲鬼。
陳子輕去把燈打開,回到窗前說:“我喊你,你怎麽不出聲?裝鬼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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