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之不會游泳,他也不想學,是個旱鴨子。
而水裡的人以一個絕對專業的蛙泳姿勢遊到岸邊,被正要下去救他的路人拉上了岸。
不是斂之。
沈不渝渾身力氣被抽空,他把煙掐滅,疲倦地倒在皮椅裡。
沒必要再接觸著看看,那罕見的冒牌貨值不值得他拿家族冒險,跟商家明爭暗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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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濕漉漉的,他對拉他的人道了謝,氣喘籲籲地癱在石頭砌的台階上,心底驚濤不止,腦子很懵。
他不會游泳。
掉下去的瞬間,他就做好了嗆水溺水亂撲騰的準備,可他一落水就……本能的潛了上來。
不是吧,他什麽時候學會的游泳啊???
“我的媽,見鬼了。”
“是不是跟我感覺缺少的那部分記憶有關啊?難不成是我在病床上當植物人期間靈魂出竅,有過什麽奇遇?”
“還是隨遇而安吧,要是真有,總會想起來的。”
陳子輕亂糟糟的思緒被一道聲音打斷,是商少陵趕過來了。
時間還挺巧妙,剛好是他被推下水,自己遊上來的時候,他閉上眼睛癱著沒動。
陳子輕打的工多且雜,卻沒一兩個深交的朋友,關於他會不會游泳這塊,沒哪個和他共過事的人清楚。
所以沈不渝不知道,商少陵也不清楚,陳子輕其實是剛剛才發覺自己竟然會游泳了。
沈不渝坐在車裡目睹商少陵穿過圍觀的人群,快步走下石階,身影有幾分緊張。
現在商少陵根據他的態度和他的試探得出了答案,不會抓著冒牌貨不放了吧,他哧笑著搖搖頭,商少陵恐怕還不死心,還要試,除了他,還有人沒出場。
他們或多或少都跟斂之有秘密,就商少陵沒有。
前不久還沒了渾身力氣的沈少爺這會兒又動了惡念,不是斂之,不用謹慎輕拿輕放,隨便來了。
能當斂之的替身,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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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氣,有太陽都冷,更何況是渾身濕透,陳子輕臉煞白,頭髮黏貼在臉上脖子上,他冷得直打哆嗦,不停有水珠凝在他下巴上滾進脖子裡,單薄的胸口起伏不穩。
商少陵單膝跪在他身旁,膝蓋上的皮肉骨頭隔著西褲抵住被水跡打濕的石階,身上有濃重的消毒水味:“子輕,我來晚了。”
陳子輕發紅的眼斜向商少陵,你可真逗,你的人跟著我呢,他們沒出面,不就是你沒下令,非要等我從水裡遊上來。
商少陵的動機不明。
他一個小老百姓,身上能有什麽值得讓人這麽費心思。
陳子輕走神之際,商少陵為他整理一頭濕發,脫下大衣給他裹上,把他打橫抱了起來,他本能地想要往熱源裡鑽,硬生生地忍住,脖子梗著不埋進那片溫暖胸膛。
隻身著藍色襯衣的男人步子邁得大,他無視周圍人的打量,好看的下顎線繃著:“子輕,你的衣服全濕了,需要快點換掉,不然你會感冒,我們先去車上。”
陳子輕嘴唇沒血色,聲音有點顫抖,他沒問商少陵怎麽知道他在這,而是跳過這個,問了別的:“商醫生,你怎麽不問我的衣服為什麽都濕了?”
商少陵順著他問:“為什麽?”
陳子輕蔫蔫的:“我是被人撞到江裡的。”
商少陵的嗓音壓低:“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給你個交代。”
臂彎裡的人卻說:“應該是哪個人不小心的吧,算了,別查了,是我自己倒霉,我吃個教訓,下回不站護欄邊了就是。”
商少陵不認同地歎息:“子輕,你太善良。”
陳子輕扭著頭看江水,突兀道:“我的手機掉江裡了。”
商少陵溫聲:“給你買新的。”
陳子輕脫口而出:“我要我原來的那個。”
江面飄來一陣風,像是在說他無理取鬧,他大概是對商少陵有怨氣,或是當真“恃寵而驕”上了,說話的語氣很不好:“你不是喜歡我,正在追求我嗎,為什麽不能為了讓我開心,想辦法把我的手機找回來?”
男人的腳步猝然一頓。
斂之有種自然流露的驕縱,那是在有愛的家庭長大才有的特質,實際他小時候在徐家沒存在感,黑黑瘦瘦的,不受人待見,常年跟保姆過,畏縮膽怯。
他八歲那年被當替罪羊抓走綁架,徐家人找到他的時候,發現他沒死就給帶了回去,在那之後他就敢抬頭和人說話,不再怯生生的。他更是靠自己把一手爛牌打出逆風局,得到了徐家人的寵愛,在圈內閃閃發光,從一塊不起眼的石頭蛻變成一顆美玉。
哪怕是後來遭遇被囚禁,被打斷腿等一些能讓常人崩潰的黑暗,依舊是熱烈的,堅強的,向著光的,有他的小性子,會對身邊人耍脾氣。
驕縱……
商少陵的唇角壓製不住地彎起了點弧度:“好,我叫人下去給你找。”
陳子輕咳嗽幾聲,余光瞟了瞟一處,那輛黑車跟了他一路,車窗都關著,看不清車裡的人,他聽見自己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抱我過去。”
商少陵沒問他目的,抱他去了,然後他就做出比那句話更莫名其妙的舉動。
他動了動垂在半空不斷滴水的腿,一腳踢在車窗上。
車裡的沈不渝感覺那一腳踢在他臉上,把他給踢興奮了,斂之生前就那麽踢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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