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靜得壓抑,暴雨將至。
費萊爾撓著眉毛說:“傅哥,你都再婚了,前程往事就算了吧。”
傅延生一拳砸在他臉上:“年三十那天在碼頭,如果不是你反水,他會從我眼皮底下被人帶走?”
費萊爾把被砸偏的臉轉回來,嬉笑道:“會的,他是厲正拙的風箏,線從來就沒斷過,一直都在厲正拙的手上拉著,風箏還不是想什麽時候收回來就什麽時候,”
又有拳頭落上來,一下接一下。
出於理虧還是贖罪之類,費萊爾讓前主子揍了個盡興,他順著牆壁坐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水大喘粗氣:“傅哥,真的,算了,你也沒多喜歡微玉,只是頭一次栽跟頭不能接受,外加有人在搶,你就也想搶,一定要搶到手而已。”
傅延生沒帶槍,不然早扣動扳機了,他半蹲著看昔日的心腹:“以前你也許是很了解我,這次你還真是錯了。”
費萊爾先是錯愕,接著是同情。
傅延生猶如被人看透最狼狽的地方,他泄憤地踢了費萊爾兩腳,面容可怖地走到門前。
“傅哥,你可以和微玉面對面坐下來說幾句話,但不能超過那個范圍。”
身後傳來費萊爾泛著血腥的提醒。
傅延生從鼻腔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超過又怎樣。”
“這裡不是垡城。”費萊爾懶散地眯著青紫的眼,意味深長道,“我在這,不代表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這。”
門口一片死寂。
傅延生面無表情地轉身,朝坐在牆邊的費萊爾俯視過去:“厲正拙知道他的狗真正的主人是他外甥嗎?”
費萊爾沒解釋沒回答,只是露出一口沾血的牙。
傅延生精致的眉眼之間籠罩著令人心驚膽戰的陰鷙,他沒再把那股子火發在費萊爾身上,而是抬腳踹向大門。
公寓一層兩戶,隔壁的鄰居似乎不在家,這麽大動靜都沒人探出頭瞧一眼。
傅延生又要踹,費萊爾扶著牆站起來,咳嗽著喊了一聲:“微玉,你把門後的桌子搬開,傅哥只是和你敘敘舊,沒有別的意思。”
後半句落在傅延生耳中,有種倒貼的錯覺,他的臉色難看至極。
一門之隔,陳子輕坐在桌上跟柏為鶴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你聽到了嗎,費萊爾叫我開門。”
聽筒裡是柏為鶴沉穩的話聲:“你想開就開,不想開就不開。”
陳子輕撇嘴:“我待會要去參加你舅舅的收義子儀式,傅延生是他邀請的貴賓,我跟傅延生肯定是要碰上的,與其在那裡當著很多人的面鬧上,不如在這裡講清楚。”
柏為鶴道:“那就開門。”
“傅延生本來要在門口欺負我,那他進來了會不會還想欺負我啊。”陳子輕有自己的憂慮,“費萊爾跟他認識那麽多年了,萬一站在他那邊,或者袖手旁觀……”
柏為鶴聽他嘀嘀咕咕完了,才開口:“費萊爾不會坐視不理。”
陳子輕不自覺地相親柏為鶴,他的屁股一歪一歪地蹭著桌面滑下來:“那我跟傅延生說一下吧。”
柏為鶴道:“好。”
陳子輕察覺柏為鶴那頭的背景裡有幾道腳步聲由從模糊到清晰,就停在他旁邊,卻沒人談話,像在刻意保持安靜。
這讓陳子輕感到有些奇怪,他忍不住打聽:“你在哪裡啊?”
手機裡忽然沒了聲音。
陳子輕檢查通話情況,怎麽回事,信號也沒問題啊,他走到陽台迎著熱風連聲喊:“柏先生?柏先生?柏為鶴。”
叫出名字的那一刻,陳子輕似乎感覺耳膜捕捉到了略微發沉的氣息。
緊接著是柏為鶴富有磁性的嗓音:“我在外地。”
“出差了嗎?”陳子輕驚訝地說。
柏為鶴吐出一個字:“嗯。”
陳子輕沒想到柏為鶴今天不在譙城,他頓時有種身後失去支撐的心慌,不過不算嚴重,能接受。
“那你舅舅收義子的時候,你過不來了吧。”
“會過去。”柏為鶴說,“你處理你的事,處理好了給我發短信。”
通話結束後,柏為鶴將手機放到櫃子上,他抬眸,等在邊上的醫護人員速度給他清創包扎傷口。
周秘書搖頭加咂嘴,老板真是,沒名沒份的,就要帶傷去給人撐腰讓人安心。
柏為鶴眉目平和,好似肩膀破個洞的不是他本人,他望向窗外的綠葉藍天:“賀禮準備了?”
“我這就去準備。”周秘書離開了病房。
厲二爺搞襲擊為了檢測一下外甥受了傷,還會不會為了某個人露不露面。
整得像實驗人員在記錄數據。
平時搞點小事就算了,這次搞出了血,這麽玩,小心玩火自焚。
病房裡彌漫著混雜的氣味,柏為鶴接了幾個公務上的電話,期間配合醫生綁繃帶,他披上襯衫揮揮手,四周靜了下來。
有蟬在鳴叫,柏為鶴聽了會,撥給他的母親,提起舅舅認義子,問她到不到場。
厲清剛開完會,一身利落的職業西裝,她在公司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和私下不一樣,私下柔和到沒什麽殺傷力,工作跟生活分得很開。
聽到兒子的問題,厲清腳步不停,高跟鞋敲擊著地面直往辦公室:“我去做什麽。”
柏為鶴平平淡淡道:“人生苦短,見一面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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