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搖頭。
“可是我感覺殿下身體很熱。”
“這……”太醫不好說,太子體熱是心火太旺造成的,隻好含糊幾句。
謝雲槿不放心,抓著太醫繼續問。
太醫頭大,只能再三保證,太子沒事,沒有染上時疫,除了肩膀上的傷,非常非常健康。
終於被放過,太醫腳步飛快溜走。
慢吞吞走到床邊,謝雲槿不放心再確認:“殿下真的沒事?”
“真沒事,”梁煊拉住他的手,微微用力,“阿槿陪我眯一會?”
連續趕路十多天,謝雲槿面色憔悴,梁煊心疼不已。
擔心壓到梁煊傷口,謝雲槿搖頭:“我在床邊守著殿下就行。”
趴在床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謝雲槿與梁煊說起京中近況,聲音越來越低,慢慢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頭頂是陌生的床帳。
這是哪?
謝雲槿愣了會兒神,想起來,他不在京城了。
這裡應當是曲縣。
他不是在床邊趴著嗎?
怎麽到床上來了?
殿下呢?
一個接一個問題冒出腦海,謝雲槿半眯著眼睛在床上摸索了會。
身邊的被窩帶著余溫。
應當是有人睡過,且剛起不久。
梁煊沒有出門。
謝雲槿從裡間出來,一眼看到坐在窗邊處理公務的男人。
“殿下?”
“醒了?”梁煊放下手裡的公文,“我看你睡得睡,沒叫醒你。”
“什麽時辰了?”
“再過一會就午時了。”
“我睡了這麽久?”難怪有些頭暈。
梁煊很忙,即使受了傷,每日要忙的事也有許多,謝雲槿當了多年太子伴讀,該學的東西都學了,也能幫著處理一些事。
雖然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梁煊耐著性子教了他兩回,慢慢也就上手了。
謝雲槿過來本就不是抱著吃喝玩樂的心情,梁煊受傷,他隻恨不得能多幫些忙,讓梁煊有更多時間休息。
謝雲槿臉嫩,又是個做實事的,不端架子,曲縣官員們都樂意指點他一二,幾日下來,謝雲槿也弄清楚了,梁煊受傷的原委。
和夢中場景差不多,梁煊是在一次巡視的時候,被突然衝上來的災民所傷。
傷人的災民已被關押,擔心對方是衝著太子身份而來,眾人不敢馬虎,仔細審問過。
“有什麽發現嗎?”謝雲槿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腮。
與他說話的,是曲縣縣丞,手裡拿著一張餅,吃了一半。
“暫時沒有,不過事情太巧合了,巧合到像是故意安排的,那災民還染了時疫,也不知道是怎麽躲過檢查的,還好殿下沒事。”
謝雲槿也是一陣後怕。
“章家帶著救災物資和大夫來了!”
喧鬧聲傳來,謝雲槿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是子茗他們來了。”
“謝大人認識?”
“是我在京中交的一位朋友。”
“謝大人的朋友,想來也是一位熱心腸的人。”
沒見到人,縣丞已經對章子茗一行人有了不低的好感。
謝雲槿代太子行事,如今也算半個主事人,與縣丞一起過去。
“雲槿!”遠遠看見灰撲撲的謝雲槿,章子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日不見,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我這算好的了,你待幾日,也會這樣。”見到好友,謝雲槿心情很好。
章子茗圍著人轉了幾圈,嘖嘖道:“我們雲槿這般模樣也很俊俏。”
“去去去,別打趣我。”
章子茗他們來得及時,尤其他們帶來的藥,正是曲縣所缺的。
天氣越來越熱,對受災地區人們來說,更難熬。
謝雲槿帶人歸攏藥材和其他各種物品,處理完,已是月上中天。
楚楚第一時間去了醫署,和那裡的大夫們一起商議時疫的事,晚上,讓人傳了消息回來,說住在那邊,讓章子茗別等她。
章子茗想去找他,被製止了。
“他們說那個地方最好不要進去,還說我去了只會打擾楚楚做事,”章子茗委屈,“才來一天,楚楚就不理我了。”
謝雲槿拍拍他的肩膀:“這裡確實不比別處,我沒想到,你們會來。”
“我也沒想到,你會隻身前來。”
“來了之後,我才知道,災難從來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話,若我一直在京城,恐怕永遠理解不了。”
來這裡的幾天,比以往十多年受到的觸動都要大。
謝雲槿遇到過,父母為了救孩子死去,四歲孩童背著尚在繈褓裡的妹妹討食的場面,也見過,為了一己之私,拋棄年邁父母的場景,有夫妻不離不棄,也有大難臨頭各自飛……
人生百態,在這小小地方,展現得淋漓盡致。
“雲槿,你變了許多。”
“是嗎?”謝雲槿摸摸自己的臉,“人都會變的。”
不來這裡,謝雲槿永遠都是那個被人保護的無憂無慮的侯府世子,不知人間疾苦。
與章子茗聊了許久,回來時間比往常更晚一點。
屋裡亮著昏暗燭光,謝雲槿推門,梁煊坐在桌邊等他。
“殿下怎麽不去睡?”
“阿槿天天督促我早點睡,自己卻睡的一天比一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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