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不用這麽費勁的活下來的,全賴他那個好嫡兄,寫了一封厚得出奇的信,讓人連夜快馬加鞭追上即將到達邊關的他。
當時他拿著那一封厚厚的大概有十幾張信紙的信,心裡很是懷疑嫡兄他是這麽裝進去的?
拆開一看,寫的都是一些毫無作用的關心擔憂之言,甚至還夾雜了好幾張百兩的銀票,讓他別去邊關,直接半路逃走,他會偷偷寄錢養他。
看著那信紙上沾著的乾涸的淚水印記,沒什麽情緒的他又被勾起了煩躁,想著以往欠他的人情,也就意思意思地嘗試著活了下來。
後來他成為先帝手裡最鋒利的刀,殺得整個大雍可以用他的名字止小兒夜啼,他的母親也得以搬進王府。
數年後先帝要拿那蠢嫡兄的兒子練藥,想著幼時欠的人情,他便自己頂了上去,反正他也是皇家血脈不是嗎?
只是他進去沒多久,他那愚蠢的嫡兄便紅著眼眶一臉心疼的出現在他面前,說來把他換出去。
當時被吊著放血的永徵帝:“…?”
他平生第一次有種咬牙切齒,想要打開這個蠢貨的腦子看一眼的衝動。
後來嫡兄死了,他那年僅三歲的侄兒被送了進來,至於後來,後來大概是他熬死了所有人活了下來,然後成為了永徵帝。
至於外面傳的先帝是被他弄死的?那也確實是他弄死的,至於弄死的過程,就挺無趣的。
他成為了大雍的帝王,按照他那愚蠢的兄長死前的囑咐,勉強吊著命活著,他自己不找死,但若這破身體撐不住自己找死,那他也管不著不是嗎?
於是他就這樣滿不在乎生死的活著,只是在活著的這段時間,偶爾勉強按照那蠢貨曾經的期許,當一個勉強還算合格的陛下。
他登基後按照祖規尊永安王的正妃也是他的嫡母為太后,而他那母親,自然就是太妃嘍,雖然她本人不太願意,想要他尊她為西宮太后,但永徵帝沒搭理她。
從記憶力抽離出來的永徵帝目光漠然地看著這個進來的女人,五十多歲的宸太妃保養得很是得當,乍一看之下會誤以為她不過三十年華,她穿著一身寬袍華服,舉止從容,袖口下露出的半截削蔥的十指上染有豔紅的丹寇,她臉上帶有溫婉親善的笑容,卻莫名的給人一種違和感。
皎皎站在永徵帝的身旁,乖乖的行了一禮,便略微好奇地看著這個第一次見的人。
宸太妃沒注意皎皎,而是看著永徵帝喊了聲“宥齊”,她眼裡帶著一絲惶恐不安:“我聽說,聽說你又殺了許多人?”
見他無所謂的應了後,宸妃欲言又止了會,走上前道:“你這樣,你這樣有傷天和,恐怕不妥,萬一朝臣不滿可怎麽辦?”
永徵帝沒什麽情緒地看著他這滿眼憂愁害怕的母親,他對這個母親沒什麽感情,幼時她覺得他不能讓她進王府,心情不好便對他百般打罵,不過他也不在乎那點打罵,後來因他進了王府後,便各種對他噓寒問暖,常親手給他做衣服鞋襪,往軍營裡寄東西,每次看見他後都期期艾艾的站在角落裡盼著與他親近。
被嫡兄看見後,他被著實念叨了一頓,然後不得不改變一下對這個母親的態度,這麽多年下來他對她沒有親近之感,但也沒有厭惡,頂多帶著點為子者對母親的尊從,當然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
見勸不動,宸太妃的目光便放到了皎皎身上,她對皎皎和善地笑了笑,從宮女手中拿過自己準備好的禮物上前遞給皎皎:“這是外祖母給你的見面禮。”
皎皎隨秦棉棉稱永徵帝為舅父,宸太妃她自稱一聲外祖母倒也不算出錯。
皎皎抬頭看永徵帝,見他點頭了才伸手接過。
就在皎皎接過盒子的那刻,宸太妃突然從寬大的袖袍裡抽出半尺長的刀向著近在遲尺,正在捂嘴悶咳的永徵帝刺去。
皎皎手上的盒子跌落,下意識側身擋在永徵帝面前,眼見那刀尖就要刺中皎皎時,一道沉重的力道突兀地從肩膀處壓來,“咚”一聲,皎皎被壓得當即單膝跪下,顧不上膝蓋疼痛的他豁然抬頭望去,心臟就是一縮,只見永徵帝左手握住了刀身,被阻礙攻勢的刀尖沒入他左胸有小半節指節的深度。
鮮紅的血刺目非常,皎皎憤怒的起身將宸太妃從階梯上重重撞下去,然後著急地去看舅父的手,嘴裡不斷的喊著:“江海富!太醫!快喊太醫!”
稚嫩的嗓音高到劈叉,臉色煞白的江海富尖聲喊著乾兒子快去叫太醫,小平子連滾帶爬地就朝門外奔去。
永徵帝並不在意身上的傷勢,他面色如常地丟開手上的刀,故意用帶血的手在皎皎臉上抹下一道紅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特別喜愛皎皎,或許就像他嫡兄當初看見他後就特別喜愛他一樣,毫無道理可言。
他站起身,抽出趕來的禁軍的刀,牽著皎皎走到摔到在地的宸太妃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被腦後的首飾磕到腦的宸太妃許久都爬不起來,狼狽的她恐懼地看著提著刀站在她身前的永徵帝,這個與夢裡高度吻合的畫面刺激得她聲嘶力竭地喊著他怪物,瘋子。
永徵帝挑眉,雖然他確實承認幼時沒有一絲情感的他確實挺像怪物的,也理解第一次生孩子就遇上他這麽個怪物的蘇曲眉,對他的恐懼厭惡和打罵,但是自從成年後,永徵帝自認為他做的很好,無論是身為人子,將軍,甚至是皇帝,他都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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