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遠志沒反對,那麽接下來就是殷崢了。
分家這事殷大柱夫妻原本是不打算叫上殷崢的,到時候直接將分家的結果告知他就行,不過想起他前幾天提著刀面色陰沉的模樣,還是叫上了他,好讓他知道他們分家時很公平,免得到時候又鬧出什麽事好叫村裡人看笑話。
殷崢抬眼,漆黑的目光摻雜了些較為沉重的東西,他看著他們開口道:“只要爹娘分得公允,我也沒意見。”
若是這次分家他們真的做到了公允,他以後……
吳氏冷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公允?我和你爹何時有過偏頗?若不是你這個做哥哥的太貪心,容不得你弟弟,絲毫見不得你弟弟好,滿村子裡去說我和你爹苛待你,偏心你弟,我又怎麽可能對你越發……”
殷崢心裡那最後的一些念頭,在吳氏的話中散了個乾淨,目光裡的情緒沉入眼底,轉成一片幽黑,靜靜地看著吳氏說著這些話時的嘴臉。
見殷崢沉默不語,吳氏這些日子發悶的心口稍微痛快了不少,覺得自己說中了他內心的痛點。
見三人沒什麽反對的意見,殷大柱就繼續道:“家裡一共有三畝上等地,四畝中等地和八畝下等地,依照我的意思,這三畝上等地三房得兩畝,大房得一畝,這中等地大房和三房各得兩畝,八畝下等地大房三畝,二房兩畝,三房三畝。”
“家裡後山那裡有一片竹子,也值不了多少錢,遠志你在鎮上有跑堂這一分營生,這竹林就給佑才,他平時賣些還能竹子賺點筆墨錢。除去這些家裡還有四十五兩銀子,這些都是我和你們娘這些年來一點一點攢的。這銀子老大分得十三兩,老三讀書費錢分得十八兩,剩下的十四兩是我和你們娘的棺材板,你們就不要惦記了。至於老二,你沒有家要養,一個人也費不了什麽錢,就從我和你娘這裡分一兩銀子去。”
“至於這房子老大和老三一人一半,我和你們娘在的時候房子保持原樣不變,等我們不在了後,你們到時候在中間砌堵牆就行。”
“老三和老大分得多,我們兩老口就由老大和老三輪流照顧,至於老二,因著你的腿,想著你也不能照顧我們,就給你分得少了些,以後也用不著你為我們養老。”
也就是說,殷遠志分得一畝上等天,兩畝中等田,三畝下等田外加十三兩銀子和半個老屋。
殷佑才分得兩畝上等田,兩畝中等田,三畝下等田外加一片竹林和十八兩銀子,還有老屋的一半。
而殷崢總共分得兩畝下等田和一兩銀子。
殷崢抬眼看著殷大柱和吳氏,見他們說真的,抬手就將手裡的拐子給扔了出去。
“砰!”一聲響,嚇了屋裡的幾人一跳。
殷崢這一扔過於用力,牆都被他砸出了個大坑,可見有多生氣。
殷崢借此機會大鬧了一場,做足了老實人被逼怒火的模樣。
後面鬧得越發激烈時,他一向看不出情緒的眼裡,浮現嘲諷:“爹娘若真要這樣分,不如寫封斷親書,以後斷了來往的好!”
被殷崢眼神刺痛的殷大柱和吳氏怒得直拍桌子大罵他不孝。
看到殷崢爭執時因為沒有了拐子而站立不穩的身形,還在猶疑的殷佑才眼睛一閃,覺得斷親這個辦法倒是很不錯,直接杜絕了他以後考上秀才,二哥又找上門來打秋風的事。
於是假模假樣地開口勸架,實際上是在撩火,幾次三番將殷大柱和吳氏往斷親書上引。
殷崢和殷大柱、吳氏兩人的爭執聲越來越大,發展到後來摔打怒砸家裡的東西。
動靜鬧出去,隔壁聽明白他們爭吵的李方生那叫一個目瞪口呆,連忙轉身去找村長和族長。
初聽到殷大柱要分家時,族長和村長等聽到消息的人都驚訝了好一會兒,等反應過來他為什麽要分家後,不由紛紛在心裡唾棄了一口殷大夫妻倆。
呸,這殷崢好好的時候他不分家,將人家死死拿捏在手裡,恨不得骨血都給吸食乾淨。等這殷崢出事了,乾不了活崢不了錢,傷都等不及人家養好,就忙不迭地將人家分出去,這抱的什麽心思他們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殷二這小子上輩子是不是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攤上這麽一對偏心眼又拎不清的父母。
等聽到殷大柱夫妻倆因為分家之事,要給殷二小子寫斷親書,就顧不上什麽唾棄了,連忙杵著拐棍上門去勸說阻攔。
斷親這事在他們李家村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絕對不能讓這事壞了他們李家村的名聲。
抱著勸阻之心上門來的村長和族長一聽他們分家是怎麽分的後,當場也是傻了眼,就連聽見熱鬧來圍觀的村民們也紛紛呆住。
這家分得可真是心眼子都偏到天邊去了,也難怪殷二小子鬧了,這擱誰誰不鬧,都是一個爹娘生的憑啥如此對待他?!
對於族長和村長的的訓斥喝罵,並不覺得自己有錯的吳氏反駁道:“這都是我和老頭子崢下來的家底,如何分當然是我們做爹娘的說的算。”
門外圍了一圈的村民聽見吳氏這樣說,當即沒忍住鄙夷地嘲笑出聲。
這殷大真當村裡人不清楚他家的事嗎?
殷大家以往只有八畝下等田和兩畝中等田,一年到頭地裡的收成,交了稅,剩下的糧食也就堪堪果腹。這也就是當初村裡人聽見他們要供殷佑才上學後,笑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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