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前洱文斯停下腳步開口:“騰一下位置。”
聞言小獸人們往後仰頭看去,發現是洱文斯後忙不迭地推擠著往一旁讓去。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洱文斯是他們阿父阿母的隊長,但凡退晚一步,回去後少不了一頓打。
他們讓開後洱文斯就看見了坐在拉雅床邊的小幼崽,他走上前低頭看著面前的幼崽,開口問:“怎麽在這?”
坐在床邊背著奶瓶的皎皎仰頭看他,小嗓音很是軟乎:“看阿嬤呀。”
洱文斯聞言看向床上生命力即將枯敗的拉雅姨,伸手將床邊的皎皎抱下來:“這不是小孩該來的地方,回去。”
“哦。”皎皎乖乖地點了點頭,向床上的拉雅揮了揮小手,很是乖巧地道:“阿嬤再見,皎皎下次來看你。”
說完就背著小奶瓶邁著小短腿往外走去。
“皎皎。”
身後傳來拉雅蒼老無力的聲音,聽到聲音的皎皎轉頭看去:“哎,喊皎皎幹嘛呀?”
“來。”拉雅緩慢吃力地向他招了招手:“過來。”
洱文斯皺眉,不過看了眼拉雅姨灰敗的臉,最終還是沒阻止。
皎皎眨了眨眼,背著小奶瓶走回來,站在床邊費力地踮起腳,仰頭疑惑地看著她,奶聲奶氣地道:“皎皎來啦。”
拉雅想笑卻又實在沒力氣,她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軟萌的小幼崽,乍然得見心裡就莫名稀罕得很。
她撐起最後一點力氣,從枕頭下拿出一個破布包著的東西,費力地打開後露出裡面兩顆發黃的飴糖。
她將飴糖遞給皎皎和站在床旁滿臉淚水的狐右,一字一句費力地道:“一塊,給,給你,一塊,給狐,右。”
皎皎伸著小手接過,新奇地看著,還低頭用鼻子嗅了嗅,仰頭看她:“吃的嗎?”
“嗯,吃,的。”說完這句話的拉雅撐不住身子躺會床上。
她側頭望向一邊泣不成聲的兒子,兒媳和孫子想扯個笑容出來卻又實在太費勁。
漸漸的她的呼吸越來越弱!
耳邊響起低啞的哭聲,眼前逐漸模糊的拉雅知道是有獸人先她一步走了。
她心裡知道,今天會被神厭完全奪去生命的不只是她,還有兒時的好幾個玩伴。
當初她們差不多是前後腳感上神厭,如今也要前後腳走,說來也是個幸運,至少不孤單。
站在床邊低頭看著手裡飴糖的皎皎,有了上次吃苦根的教訓,他先試探地伸出小舌頭舔了舔,發現不苦後才將這塊指甲蓋大小的糖放進嘴裡。
帶著麥香的甜味從嘴裡蔓延,皎皎不由地彎了眼眸,踮著腳對床上好像睡著了的拉雅道:“阿嬤好呀。”
對於曾經被狠狠餓過的皎皎來說,給吃的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
“阿嬤!”隨著皎皎這句話落地的還有狐右撕心裂肺地哭喊聲。
被他這喊聲嚇得一哆嗦的皎皎愣了愣,差點沒拿穩手上的飴糖。
狐右撕心裂肺的哭喊還沒完全落地,就被猛然衝上前的澤拉扒到一旁。
衝上前的澤拉屏息側頭傾聽著拉雅的心跳,就驚愕地聽見躺在床上原本呼吸心跳都即將趨近於無的拉雅,心臟果然再度跳動起來。
看見澤拉動作的洱文斯上前兩步,目光落在床上原本該死去的拉雅姨的臉上時,心臟幾近懸停。
只見拉雅姨臉上布滿整張臉的黑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隨著黑絲的褪去,她看起來年邁的身體開始恢復生機。
她的心跳跳動得越來越強力!
她的呼吸越來越平穩!
她睜開了眼睛!
她,活了過來!
這一幕對於在場的獸人來說像是神跡,“砰砰砰”心臟在狹小的胸腔裡瘋狂鼓跳起來,撞擊得肋骨生疼。
他們拽緊拳頭,咬緊牙關,噴湧在血管裡的血液是沸騰的,是灼熱的,燙得他們渾身戰栗起來。
染上神厭的獸人還能有救嗎?!
被神厭奪去的生命力還能還回來嗎?!
這一幕對於獸人,不,對於喀納大陸上的任何種族來說都是極其震撼的。
眾所周知感染上神厭就等於宣判了死期,迄今為止自神厭出現的數萬年來,從來沒出現過一例存活下來的事例。
喀納大陸上流傳的說法是這樣的,神明有能力讓感染的人活下來,但是祂們不會去這樣做,因為這個致死的病叫做神厭。
既然是神明厭棄的存在,又怎麽可能得到神明的救贖。
在破舊的屋裡做飯的赫斯涅門感覺到什麽般地抬頭,下一秒他瞬移在皎皎身旁。
他低頭看著腳邊的小家夥,嗓音溫和:“皎皎。”
聽見聲音的皎皎仰頭,看見是爸爸後開心地彎了彎眼眸,小嗓音甜甜地喊道:“爸爸。”
“嗯。”赫斯涅門應著聲彎腰將皎皎抱起來,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嗯,玩得開心嗎?”
“開心。”皎皎說著伸手從嘴裡將糖拿出來遞給爸爸:“甜甜,爸爸吃。”
看著他手上的這顆沾著口水的糖,赫斯涅門沉默了一下,嗓音溫和道:“……爸爸不愛吃甜甜,皎皎吃。”
皎皎眨了眨眼,很是不解:“甜甜好吃呀。”
“………”實在吃不下去的赫斯涅門施展了點小手段,皎皎手上的糖就掉在了地上。
這地面是土地,糖一落下去就沾染了厚厚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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