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既然宣織夏不願意做率先坦白的,那商書霽退讓一步,覺得也無關緊要。
宣織夏坐在床邊,眉眼之間很平和:“嗯。”
房間裡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下,兩個人都坐到床邊說話,似乎有點怪異,所以商書霽繼續站著了。
“那幅畫,畫的是我之前的一個夢境。”商書霽說。
宣織夏一怔。
“你進入商家的第二天,也就是靜棋和靜姝往你要的那碗補藥裡放鹽的那天早上,我在回程的車上睡著了一會兒,當時做了個夢,夢到了這個房間,以及房間裡的你。”
商書霽沒有吊人胃口,一氣呵成地敘述:“周圍光線很暗,你起床喝水,不知道為什麽選擇了摸黑而不是開燈。喝完之後,你感慨了一句‘最後一瓶了’,再之後你回到床上,突然呼吸不暢、身體不適,最後閉上了眼睛。”
“夢境到此結束,我也在車上醒來。”
“那個夢境過於真實,而且夢到了一個和我過往認知當中氣質迥異的你,整件事哪裡都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我回到商家,看到了你,發現你當時的氣質倒是能和夢境中那個貼合上了。”
“我不清楚這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此前也未曾深思,只是偶爾觸景,會回想起來那個夢境。”
“昨天晚上,或者說今天凌晨,你半夜醒來後再次睡覺,我當時又一次回憶起了這個夢境,並且下意識覺得,我對你有所懷疑但又沒有具體方向的原因,就在於這個夢境。”
“我記憶力不錯,年幼時就有過針對訓練,繪畫也是在年幼時被要求學習的技能之一,作為商家的繼承人被培養成人,我的確掌握了不少技能,根據回憶畫下這幅畫並不難。”
“但畫完之後,我又覺得這件事有點滑稽,所以原本的確沒有想要用這幅畫來試探你。事實上,你對畫的反應讓我有點意外。以上,就是我這邊的情況。”
商書霽不疾不徐,中途沒有被宣織夏打斷,他便一直說了下來。
說到這裡本來要結束,想起來了便又補充了句:“那個夢境,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之後我沒有再做過那樣的夢。”
商書霽將自己所了解的情況,可以說是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他的主觀與客觀衡量都覺得,這件事上無需半吞不吐。
宣織夏聽完之後,了然許多。
他想了想,開口先說的是:“你畫上這個房間,是我從前居住的臥室。床頭那個玩偶,是我父母送給我的禮物,不是流水線產品,只有我有。”
商書霽訝然。
宣織夏思索片刻,覺得雖然商書霽也有可能還有隱瞞或是編造的謊言,但也有可能如他所說是坦誠的。就目前來看,宣織夏傾向於相信商書霽的那些話。
畢竟,就如今他們之間的關系而言,雖然並不和睦,但也的確用不上陰謀詭計。
而且,宣織夏知道自己穿書之前,瀕死前後發生了哪些事。至少商書霽有關夢境的描述、有關夢中場景的畫作,是能夠為商書霽的話做佐證的。
“你昨天晚上質問我父母的事,我當時沒有坦誠回答,一是不想回答,二是覺得麻煩,三是即使我回答了,也不太可能被采信,因為真實的答案會比‘人格分裂’、‘商業間諜’更難讓人接受。”
宣織夏看著商書霽的眼睛,沉穩安然地說:“但是,剛才你有關夢境的說辭,似乎同時也能為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做個輔助性證據。”
“商先生,你知道何為‘穿書’嗎?”
商書霽目光一震。
宣織夏彎了彎唇:“你在夢境中看到的那個世界,就是我原來的世界,我摸黑起床沒有開燈,是因為電力供應崩潰已經開不了燈了。”
“我所在那個世界陷入了末世,我這樣的身體隻勉強存活了幾天,你看到的那個場景,應該就是我即將死亡、穿到現在這個世界時的情景。”
“這個世界,原本是一本書,商先生。”
宣織夏語氣平靜,商書霽的表情也還算鎮定,但心下卻是驚濤駭浪、讓他幾乎難以維持沉著。
給了商書霽半分鍾左右的時間消化這件事,然後宣織夏繼續道:“我不清楚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穿書之前沒有任何存在跟我商量過,穿書之後也沒有任何存在來向我解答情況。”
“我穿到了書中這個人物的處境,但我的姓名相貌乃至我格外糟糕的身體狀況,都和原來的我一模一樣,這很匪夷所思,我想不太通。”
“我就好像只是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格外真實的世界,除了穿書之外再沒碰到過任何情況特異的事情。”
“而現在,想不通但又大概不會得到答案的事又多了一件,那就是為什麽商先生會在我穿書的時刻正好夢到那個場景。”
就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麽額外的緣分一樣。
話到此處,宣織夏覺得他這邊的情況也就坦誠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原書劇情相關的內容沒有告訴商書霽,但是書中劇情太多,說起來很是麻煩。
於是,宣織夏索性直接問商書霽:“商先生,你還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驟然被告知身處書中世界,商書霽目光複雜地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宣織夏覺得正常,是個人都得花點時間接納消化。
於是他又說:“你慢慢來。不過,可以先把你那張畫發給我嗎?我想要做個紀念,而我自己沒這個畫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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