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書霽摁住了宣織夏的手,方便護士給他扎針。
護士調好點滴後,對商書霽道:“病人現在意識不清,家屬最好多盯著,萬一跑針或者有其他突發情況就按鈴,護士站我們一直都有人在。”
商書霽還摁著宣織夏的手沒有放開,聞言點了點頭。
護士離開病房後,商書霽抬頭看了眼點滴,然後盯著宣織夏的反應,小心地打算松開手。
然而宣織夏在打點滴的左手一得到自由,就開始無意識地亂動,商書霽隻好再次摁住了他的胳膊,放緩了聲音:“宣織夏,不要握拳,松開……”
一邊說,商書霽一邊撥弄開了宣織夏的手指,讓他五指平放在床單上,以免影響打點滴。
好在除了打點滴的左手之外,宣織夏整個人身體都很安分,沒有再亂動。只要商書霽壓著他的手,不用怎麽使力,宣織夏的左手也會乖巧下來。
倒不費勁。
只是宣織夏隔一會兒就會呢喃一兩聲,語氣聽上去怪委屈的,商書霽湊近了聽,沉下心辨認過後,才聽出來宣織夏是在說:“我的貓……”
“我的貓呢……看不到了……”
商書霽蹙了蹙眉,雖然明知宣織夏此時意識不清醒、根本對不了話,但他還是不禁納悶地回應:“你的貓?你以前養了貓嗎?”
“難怪我有時候會覺得你像貓……不過如今的確也看不到你的貓了,想開一點,末世之下人都活不成,誰都是活一天算一天,如果你死的時候它還活著,那你至少給它留了一人份的口糧。”
宣織夏閉著雙眼,突然有淚珠從眼尾滑出,然後連接不斷,他就這樣迷迷糊糊、動靜很小地哭了起來。
哭得商書霽猝不及防,一時竟覺得有些手忙腳亂。
商書霽想要拿擺在床頭的紙巾,抬起手後又想起來宣織夏的左手並不安分,於是連忙壓回去,然後換了另一隻手抽過紙巾,往宣織夏眼尾按了按。
按完了,商書霽又覺得自己力道是不是重了點,於是擦另一邊的眼淚時更加小心。
商書霽感到頭疼:“……我的話嚇到你了?雖然有點恐怖邪典,但本質只是開個玩笑,你突然開始哭,多少有點碰瓷的意思了。”
然而宣織夏並沒有回應商書霽,還是小聲地啜泣著,淚珠浸濕了商書霽放在他眼尾邊的紙巾。
宣織夏的聲音更沙了:“我的貓……”
商書霽輕歎了聲,回過神來,再次意識到宣織夏此時根本聽不見誰說了什麽,剛才突然開始哭,顯然也和被嚇到了無關。
除了哭和囈語之外,宣織夏看上去狀態挺“穩定”的,倒是他商書霽不太穩重。
商書霽又自顧自開口道:“體諒一下,深更半夜,我其實挺困的,但你這個情況,我又不方便丟下不管,只能自言自語提神。”
說完了,商書霽又不禁費解。
他什麽時候這麽熱衷於慈善事業了?
救了人,送到了醫院,還管換衣服、與探病的人交際、陪床,耽誤自己的睡眠時間在這裡幾乎是用“擔驚受怕”的心態盯著宣織夏,堪稱莫名其妙。
“罷了,救人救到底,反派也是要積德的。”商書霽又自言自語。
宣織夏也在喃喃自語:“我放在床頭櫃的,去哪裡了……看不到我的貓了……”
商書霽閑著也是閑著,當下又做不了別的事,索性繼續“回應”宣織夏:“你把貓放在床頭櫃?那難怪看不到它了,它又不是不會動,必定跑了。”
宣織夏還是在哭,商書霽就一邊說,一邊給宣織夏擦眼淚。
“我自己生病都沒有這麽能折騰。”商書霽垂眸看著宣織夏的臉。
因為高燒,所以宣織夏此時面頰和唇色難得紅潤。
過於紅潤了。
眼淚擦得宣織夏的眼尾都泛紅,他額間還沁著細汗,打濕了一點髮根,又委屈又可憐,慘兮兮的。
商書霽回想起了晚上剛從泳池裡把宣織夏撈出來時的情景。
那時候宣織夏臉色很白,渾身發抖,池水從他發尾滴答答地下落。
宣織夏那時能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又好似全身力氣都在手上那一攥了,此外連自己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倚靠在他身上被帶離泳池中心。
脆弱又無助。
宣織夏體重很輕,抱起來毫不費力,腰身很細,像現在被他抓在手裡的手腕似的,都不盈一握……
商書霽思及此,頓了頓:“……”
宣織夏現在病得糊塗,而他商書霽就在宣織夏病床前想這個?
就算宣織夏現在是清醒的,他也不該越想越歪。
“對了,你的貓……”商書霽強行給自己換了個話題,“你剛才說床頭櫃,你以前臥室的床頭櫃我見過,上面都擺著東西,不像是能睡下一隻貓的……說起來,其中一邊床頭櫃上,的確有個像貓的玩偶,你之前說那是你父母送你的禮物?”
宣織夏沒有告訴過商書霽那個玩偶叫“招福貓”,不然商書霽或許能更早明白過來。
“生病了就哭著要玩偶,怎麽像個小孩似的。”商書霽又抽了張紙巾,給宣織夏擦了擦汗。
然後再抽一張,給宣織夏擦擦眼淚,商書霽繼續道:“商氏可以考慮涉獵家政護理行業了,我這個當家人親自實踐考察過,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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