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書霽怔愣。
他一時表情有些空白。
不是慣常見人的那種淡漠無所謂,而是完全不知道應當用什麽情緒應對才好的那種既空且白。
商書霽一時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以及理解能力。
但宣織夏沒有給他繼續懷疑揣摩的機會。
宣織夏接著直言問道:“我們此前達成的共識,不是回來就離婚嗎?”
商書霽手裡拿著離婚協議書,薄薄幾張紙此時受到局促的外力擠壓,皺了起來。
見狀,宣織夏一點“幻想”都沒了,無奈道:“我寧願的確是我現在想太多了,你說要去書房用碎紙機,只是因為不滿意我準備的這份離婚協議,你打算碎掉它然後自己安排律師接手……但顯然,不是我想多了。”
商書霽攥著離婚協議書的手指不禁更加用力,這樣他才能勉力維持住表情不要太失態。
“我們……”商書霽啟唇,然後發現自己嗓子有點發乾,吐字不太順利。
於是他清清嗓子,重新開口:“你說,我們此前達成的共識,是回來之後就離婚?”
宣織夏的面部表情也不是很輕松,他沒料想到現在這個發展。
“對……之前在農場,姚疏月受傷那天晚上,我們當時聊過。我當時說,回來之後一切如常……我的意思是照常離婚,你當時理解成了什麽?或者我們需要重頭捋一下,你那天說想要和我聊聊,你到底是想要和我聊什麽?”宣織夏蹙著眉。
商書霽也眉頭緊鎖,不再兜圈子,顧及什麽“周全”,他直接道:“聊我發現自己喜歡你,我想跟你告白。”
宣織夏:“……”
“但是當時我還沒說完,靜棋和靜姝正好就在外面敲門,你又說你知道我想說什麽,我還以為……我們是心有靈犀。”商書霽看著宣織夏的眼睛,竭力鎮定,“所以,你當時並不知道我喜歡你,也沒有答應跟我在一起的意思。那織夏,你當時以為我是想要說什麽?”
兩人就站在床邊,此時對視著彼此,仿佛在對峙。
宣織夏感到有點壓抑,默默在床上坐下來,接著回答:“我以為的……完全相反,我以為你是怕我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想要提醒我拎清一點。”
“那你當時說離婚協議書就在床頭的櫃子裡,還說可以讓傭人當時就來拿走……”商書霽緊接著細細回憶,想要掰碎了每一項地向宣織夏確認,即使情感上來說他此刻並不想這麽“冷靜”。
宣織夏看著他,也是盡量不疾不徐、鎮靜地回答:“我當時以為,你是不放心我對離婚這件事的決心,當時你先提了離婚協議書的事,我才強調的……”
“恕我直言,商書霽,如果你當時是打算告白,那你告白的方式實在是讓人很難領略。”
“我不是想怪你,只是……我沒記錯的話,你那時候先提了幾件事,包括之前你背我但是不是因為喜歡我,說我們之間一直默認離婚的共識,說離婚協議書……等一下,你當時不會是打算先抑後揚,把以前的情況先說出來,然後轉折一下再告白吧?”
宣織夏回憶著,突然“靈光一閃”了。
再看商書霽,他此時有些木然、還有些無可奈何想要歎氣的意思,很顯然,宣織夏猜得八九不離十。
宣織夏沉默了:“……”
商書霽也噤聲片刻,然後他在宣織夏旁邊坐了下來,側對著他,平視著歎了聲氣。
“我……聽你剛剛這樣說起來,我當時的確告白得有些蠢,看在我是第一次接觸這方面事的份上,你就體諒一下我吧。”
商書霽低下頭看著手上的離婚協議書,松開緊攥的手指,輕輕撫平紙面上的褶皺。
他同時繼續說道:“也怪我那時候沒說清楚,也沒跟你確認清楚。你說一切如常,我就以為是按當時的狀態,回家也不離婚了,照常這段婚姻關系。你說離婚協議書,我還以為你是想讓我直接讓人當廢紙處理掉……”
商書霽語氣活泛了些,讓人覺得這件事好像也沒那麽嚴肅和糟糕,氣氛好轉起來。
弄清楚了商書霽當時的想法,宣織夏也倍感無奈:“我當時也沒說清楚……好在,影響應該不大?這份離婚協議書你看看內容,沒意見的話我們就簽字、找律師幫忙辦了手續,你想換你自己的律師來處理也行。”
離婚協議書紙面上的褶皺還未撫平,隨著宣織夏的話,它又再度慘遭商書霽的“毒手”。
但商書霽面容沉靜下來,他若無其事地笑了下:“織夏,就算之前農場那次談話,我們沒有對上腦回路,但剛才我也跟你表白了。我喜歡你,我想要繼續這段婚姻,你還沒有回答我。”
隨著商書霽的話,宣織夏剛有緩和的臉色也又一次凝重起來。
他靜了片刻,然後溫聲回答:“我已經回答你了,商書霽,還是一切如常——離婚的事,我沒打算改變主意。”
商書霽表情平靜,手上卻把幾張紙揉作了團。
他慢條斯理地揉,紙張摩擦間發出並不悅耳的聲響。宣織夏垂眸看了眼,看到“離婚協議書”幾個字變得扭曲。
再開口時,商書霽平和的面色下,語氣卻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織夏,之前節目期間的同床共枕,是我逼你的?”
宣織夏微微一怔,蹙了下眉,感到困惑:“當然不是,但這和我們離婚有什麽關系?這件事上,我不覺得我們之間存在特別關鍵的誤會,我們開始親密接觸的時間,在你打算告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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