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個身穿黑色便行衣的錦衣衛們下船,動作敏捷地消失在了茂盛煙柳間。
桃星流看著那艘逐漸消失在視野裡的船影,有些疑惑:“為什麽同僚們都走了?”
他們的目的地不是江州嗎?
“他們有另外的事要做。”
謝臣溫聲解釋,打開桃星流的小布袋,就見裡面裝著各種油紙包裹的糖,滿滿當當,全都是這些日子路過各地時桃星流買的。
他不由得笑了下,拿了其中一個剝開,發現是顆蜜棗糖,於是捏著遞到桃星流嘴邊:“餓不餓?”
桃星流愣了下,玉白的臉頰霎時有點紅,但還是低頭乖乖咬住了那顆蜜棗。
甜津津的味道瞬間席卷舌尖,令人心情愉悅。桃星流眯起眼,有些含糊地搖頭:“不怎麽餓。”
“對了,你說的另外的事是什麽事?”
謝臣扎緊布袋,語氣平淡地說:“找到謝家從前在江州留下的私產。”
見桃星流依舊懵懂,他溫聲解釋:“謝家滅門前,我祖父曾秘密買下幾座野山,暗中淬煉鐵器,私養親兵。”
“我少時跟隨家中兄長去看過,記得路線。但畢竟已過數年,不知那些死士有沒有轉移。”
他並未對桃星流有絲毫隱瞞,很快說出此行真正目的:“離開玉京前,我與二皇子通信半月多,他有意爭奪皇位,卻無親兵,我便助他一助。”
這話大逆不道至極,傳出去半個字,謝臣必定會被皇帝即刻追殺處死。
誰知桃星流一愣,卻湊到他耳邊,很小聲地問:“謝臣,你要幫二皇子篡位?你不幫柳桑了嗎?”
系統說過,原著劇情裡謝臣幫的可是三皇子柳桑。
他們的距離驟然拉近,淺淡清幽的香氣撲面而來,桃星流身上掛著一個香囊,是昨日謝臣陪他下船遊玩時,在路邊小攤上買的。
相同的香囊,謝臣身上也有一個。
謝臣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輕聲說:“柳桑欺負你,他不配。”
......原來是因為他啊。
桃星流又抿唇了,不好意思地哦了聲,欲蓋彌彰地摸了摸自己的香囊。他的瞳孔在水波中更加瀲灩,琉璃般清透,像名貴的寶石。
——那日夜裡,桃星流與謝臣談心到半夜,謝臣牽著他的手,用那些話反過來安慰他。
他說,他的心也很珍貴。
桃星流愣了許久,而後仿佛憋到極致的氣球,被這話一下扎漏了氣。
氣球爆炸後,桃星流平生第一次哭了。
不僅哭了,還哭得特別丟臉。
頭埋在謝督公可靠的肩膀上,時而抽抽嗒嗒、時而嗚嗚哇哇,淚水將人家整個肩頭都打濕。還死死抱著人家的脖子不肯撒手,整個人都團進了謝督公懷裡。
“謝臣,為什麽我不是老虎,那樣我就可以咬死那些壞人了......”
謝臣抱著他,像抱著一顆汁水滿溢卻破了皮的果子,不停地流著眼淚。他哭得可憐,謝臣的心也生平第一次揪起來,一邊用手帕去擦他的淚,一邊很冷靜地問:“你想咬誰?”
“你說,我現在就讓錦衣衛把人抓到你面前,玉京附近不缺野獸,你若想看,咬死多少人都無礙。”
桃星流埋在他懷裡,哭得睡過去了,意識朦朧地回他:“還是算了,我是驕傲的水豚,我才不要變老虎。”
“謝臣,你人真好。”
“謝臣,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
謝臣一僵,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懷裡人像隻失了控的小動物,什麽話都往外面冒。見他不回答,還睜開黏住的眼皮,神神在在地盯著他。
“你說啊,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怕了?”
他忽然揪住謝臣的耳朵,學著方才錦衣衛的夢話,大聲喊:“謝督公,你是不是男人!你上啊!”
......這樣的行為,桃星流清醒時絕不會做。
然而此刻他似乎繃到極致的弦,驟然松開後,就有點瘋了。
謝臣被他折騰得七上八下,一顆心仿佛吊在山崖邊,卻依舊半點脾氣也生不出。
桃星流哭過的眼睛太漂亮,波光粼粼地看過來時,連夜風也不忍吹擾。
於是謝臣只能伸手理順他的額發,心甘情願地點頭,啞聲承認:“是,我心悅你。”
話音落下,反倒是鬧得厲害的桃星流呆了。
腦子裡叮叮當當地響起系統提示音,說什麽戀愛值已經80,恭喜恭喜。但他全然屏蔽了那道聲音,紅著臉看向謝臣,沒有任何桃桃大俠該有的淡定模樣。
憋了半晌,問謝臣:“那你覺得我心悅你嗎?”
“......”
心悅與否,居然還能這麽問。
謝臣看著他亂顫的睫毛,看了半天,忽然就笑了。
不是那種陰惻惻的笑,而是很正常人的笑。
一邊笑,一邊將長發散落的人抱到床裡邊,給他擦臉洗漱,脫去外袍,蓋好錦被。
最後才輕聲回答:“我也不知道。”
“一個人若心悅另一個人,必會時刻提心吊膽、日日努力追求,想給他世間最好的一切,不惜任何代價,也要令他心生歡愉,展露笑顏。”
“桃桃,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追求你嗎?”
桃星流被他一通折騰,早困得眼皮直打架,聽他嘰裡咕嚕文縐縐地講了半天,沒聽懂。
但記得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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