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信眼眶紅腫,他站起來,沙啞著說道:“王爺,臣力有未逮,恐難勝任。”
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哪怕自己一直在看書,從來不敢落下學問,就怕死了以後見到書懷兄學識不夠無法交談。可政事哪是只要看聖賢書的?這麽多年不問朝事,他早就不知道該如何當官了。
沈明歡點點頭,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含笑道:“說得很好,但本王拒絕。陳信,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放心,本王也知道你沒什麽能力,所以這不是讓你先擬章程嗎?本王會替你把關的。”
陳信:“……”
雖然自己也是這個意思沒錯,但為什麽經由這人的嘴說出來,就這麽討厭!
林知航與陳信還要再說話,沈明歡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他一字一頓:“我意已決。”
在其余人的眼裡,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誰要再多說一句就去死吧。
背靠薛家的官員頓時噤若寒蟬,滿腦子都是薛槐被硬生生拖出大殿的模樣。
盧植瘋狂地對著林知航使眼色,無奈這人就是不肯看他。盧大人咬咬牙,“大逆不道”地自己走出來,於大殿正中、沈明歡的眼前、眾目睽睽之下,將人硬生生扯了回去。
沈明歡又不小心笑出聲,林大人的臉色頓時更黑了。
好友大仇得報,陳信也無所謂自身生死,他漠然道:“王爺,下官很感激您殺了薛槐,可這不代表下官就願意為您做事,您可以殺了我,但……”
他對駱修遠躬身長揖:“臣忠於的,永遠是大祁,是陛下。”
“不願意?”沈明歡半點沒被這份悲壯的愛國情懷感染,他對陳信露出反派的威脅笑意:“今日之內本王要是看不到你擬的章程,本王就在你的陛下身上砍一刀。”
“你!”不僅是陳信,其余忠於駱修遠的大臣也忍不住出聲聲討。
心虛的貪官們低著頭一言不發,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於是一時間仿佛群情激奮,而沈明歡與所有人為敵。
卓飛塵手掌緩慢按上腰間,那裡懸掛著一柄劍。
沈明歡於眾人怒視中悠悠道:“要是有人敢罵本王一句,本王就把駱修遠毒啞。”
瞬間寂靜。
陳信蒼白著臉:“下官遵命。”
沈明歡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眼中卻有得意的笑意。
不愧是他,這法子真好用。
駱修遠看到這人臉色平靜,手上卻輕快地轉了轉扇子,很容易就明白了這人的想法。
他嘴角微微勾起,帶了些不自覺的笑。
唯一目睹這一幕的卓飛塵放下按著武器的手,困惑地看了看沈明歡,又看了看垂眸淺笑的新帝。
怎麽回事?駱修遠非但不害怕也不生氣,反而還笑得很開心?
第30章 君臣已與時際會(30)
“既然科舉的事情解決了, 接下來本王要宣布一件事情。”
沈明歡環視一周,像是書塾裡的夫子檢查誰沒有認真聽講,見所有人都很認真, 他滿意地點點頭,“寇國耍弄奸計,殘害我大祁聖上與二皇子, 本王決定對寇國宣戰, 讓他們付出代價!”
朝臣們:“……”
你之前還說他們倆是互毆而死。
曲正誠這下站不住了,“不可, 我軍剛打過黎蘭,不宜再動兵。”
沈明歡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一場沒有傷亡的勝仗罷了, 正是士氣大盛之時, 宜早不宜遲。”
“沒有傷亡?”曲正誠迷惑,他也是看過那幾分捷報的, 對上面犧牲的將士人數記得很清楚,那些人……
曲正誠咬牙切齒,“是他們!”
凌晨時分,那些跟著沈明歡、幫他造反的人!
沈明歡仿佛意識不到對方激蕩心緒,他略帶得意, “沒錯, 就是他們。陳小雨, 陳小雨!”
他原本想把陳驍宇找來炫耀一下, 然而對方卻一直沒出現,沈明歡想了想:“哦,我讓他去殺人來著,還沒回來?這也太慢了。”
朝臣們不約而同後退一步,除了同樣很得意的卓飛塵。
“還有什麽問題嗎?”沈明歡很好脾氣地問。
曲正誠:“……國庫空虛, 無法湊足軍餉。”
“抄了薛家不就有了?薛槐不是說了,他們家富可敵國。”
曲正誠:“……”
該死的薛槐,死了還要添亂。
曲正誠沉默半晌,倒是多了幾分認真:“貿然動兵,於國無益。”
“怎麽會呢?寇國數次擾我邊境,殘害百姓,把他們打服,他們就老實了。”
沈明歡輕哼一聲,“而且,本王也不是在和你們商量,明日之前,本王要看到鎮北軍西進。”
他看了看其余人,失望地搖了搖頭,似是自言自語:“真是搞不懂,平時你們也沒少念叨著要雪恥,怎麽如今反倒貪生怕死了起來?”
凡大祁子民,提起寇國來都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連文官私底下也寫過好幾首“請戰詩”。
文人尚且如此,武將就更不必說了。
此刻的卓飛塵就像是喝了假酒,滿臉微醺的紅,一動不動的身子也因為抑製不住的期待小幅度搖擺。
他正高興,耳邊卻似乎聽到有人嘰嘰歪歪說什麽“不宜”、“無法動兵”、“與國無益”……
卓飛塵:哪個混帳?
他從暈暈乎乎的狀態中出來,怒氣衝衝地循聲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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