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你一心為國,吾高興還來不及。”駱修遠語氣輕柔,帶著淡淡笑意,駱修啟卻無端從中聽出一股諷刺來。
駱修啟強行按耐心中怒意,余光瞥見一旁正在看戲的沈明歡,他忽然得意了起來。
駱修遠啊駱修遠,人人誇你生來不凡,讚你有令人追隨信服之氣度,可現在呢?
“先生,讓你久等了。”駱修啟有意展現和沈明歡之間的友好關系。
天知道,自沈明歡投靠他以來,他最期待的就是這個畫面。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耀武揚威不當面,也好似明珠暗投。
沈明歡搖著扇子的手頓了頓,他算了算時間,半是真誠半是遺憾:“還行,沒有等很久。”
想起系統的話,他又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何況即便等再久,都是應該的,誰讓你是我的主君呢?殿下。”
駱修啟簡直要開心地飛起來。
認識這麽久,這是沈明歡第一次對他這麽和顏悅色,也是第一次承認他是主君。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必不讓先生失望。”駱修啟振奮異常,急需做些什麽來抒發自己的激動心情。
他拿起桌面上的刀,笑著說:“這時節荔果難得,沒想到先生這裡就有,荔果甘甜,皮卻是苦的,我為先生削去。”
“別!”沈明歡心想,這手一看就不乾淨,削完他又不會吃,就別浪費水果了,畢竟這荔果的味道他還挺喜歡的。
心裡嫌棄,嘴上冠冕堂皇:“殿下千金之軀,怎麽能做這種事。”
“我與先生意氣相投,再談身份可就生疏了。”駱修啟本來沒多堅決,被沈明歡一勸,反而更堅定了。
沈明歡神色隱隱有些不耐,顯然已經到了發火的邊緣。系統慌慌忙忙哄他:[宿主,沒事的宿主,你可以想點開心的事!已經忍了這麽久,不能在這時候放棄啊。]
[你說得對。]沈明歡冷笑:[日子還早著呢,不急在這一時,駱修啟……呵。]
系統打了個冷顫。
表面上,這幅畫面還是十分和諧,傳出去都有資格名列君臣十大美談榜首。
常茂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駱修遠,心疼地低下頭。
駱修遠神色間確有動容,原因卻不是常茂腦補的那樣。
他想起數日前,已經投靠了駱修啟的沈明歡來見他。
這人踏著靈王府枯朽的雜草徐徐走來,表情生動,行止由心,對他嬉笑怒罵,半點不拘束。
一身白衣卻是那片天地間最明豔的色彩。
如今這人依然著勝雪白裳,眉清目淡,對著駱修啟進退有度,恪守禮儀。
駱修遠看不透人心,可他不缺朋友,他知道朋友間的相處是什麽樣的。
至少該是自由的、舒適的、輕松的……
是可以肆無忌憚地袒露自己的歡喜與憂慮,也可以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的壞脾氣。
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瑣碎心事,那些旁人說不出口的勸慰與批判,這才是朋友存在的意義。
倘若句句斟酌,事事權衡,說出口的話不是出自真心,想做的事情需要克制,那算什麽朋友?
駱修遠心中悄然泛開一抹隱蔽的欣喜。
縱然立場不合,縱然各奔東西,縱然這人有了別的選擇,可——
他們之於彼此,還是不同的。
系統不知為何突然有些不安,它運算程序檢查了兩遍,終於放下心。
這波,它可以給宿主打滿分,簡直完美!
還能和前幾日宿主去靈王府時不禮貌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更凸顯了“沈明歡”倒戈的徹底。
就是可憐它乖崽,瞧瞧,都快哭了。
一旁的駱修啟還在和水果做鬥爭,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從小到大沒做過這種事情。
他象征性地切了兩刀就放棄了,隻留下一個坑坑窪窪的水果塊。
切成這樣,他也拿不出手,可方才那般言之鑿鑿,難免也有些不好意思。
沈明歡怕他真要硬塞給自己,當□□貼地轉移話題:“殿下,時候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嗯?倒也不急,先生可再坐會兒,再用些糕點。此去邊疆不必燕陵,軍營簡陋,怕是要委屈先生了。”駱修啟巴不得再多停留一會兒,欣賞他皇兄悲傷隱忍的痛苦模樣。
沈明歡提醒他,“再不走,就趕不上大軍了。大局為重,殿下。”
駱修啟聽懂了,駱修啟戀戀不舍,駱修啟靈光一閃:“那這些水果糕點,不如就贈與皇兄吧!料想皇兄如今也吃不到這些。先生放心,本王不佔你便宜,本王願意出十倍價格將這些買下來。”
“……”沈明歡覺得這種報復手段實在幼稚,怎麽會有人把送錢當做羞辱?難道是想讓敵人體會到“暴富”的煩惱嗎?
他本不想理,畢竟沈公子兩輩子沒缺過錢,正打算隨口打發,突然想起,他今天所受的折磨,都是因為駱修遠!
如果不是因為駱修遠在場,他根本就不用演戲,也不用勉強自己對駱修啟和顏悅色。
“殿下,可別浪費糧食啊。”沈明歡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桌上醜不拉幾的水果塊,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駱修遠望著對方眉眼彎彎的開懷神態,無奈地應了一聲,“好。”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對駱修遠凶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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