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歡將手掙脫了出來,慚愧道:“孤畢竟是雍國人,不便過多插手皇權事宜,接下來還要殿下自己努力才是。”
趙元端整了整衣袖,深深一禮,“還請賜教。”
沈明歡沒有避開,理直氣壯地受了這一禮,而後真誠道:“既然陛下願意多給你們一些時間門,想來也是想多看看你們的表現的。殿下應該把握好機會,這些日子的早朝或是各種差事都積極些,讓陛下看到你的能力。”
他招了招手,示意趙元端附耳過來,低聲耳語道:“孤會給大皇子錯誤的情報,教他不要與你相爭。殿下放心,孤一定會幫你的。”
好人呐!
全天下再找不出比沈明歡更善良、更熱心、對他更好的人了!
趙元端拭去眼角感動的淚水,哽咽著離開了。
他走後不久,大皇子趙元誠帶著兩箱金子上門拜訪。
“陛下更屬意一皇子。”
一番寒暄過後,沈明歡遺憾地歎息,“孤雖此前無緣得見殿下你,但早已久仰大名。孤初到燕國時,一皇子有意試探折辱孤。那時孤便覺得,或許只有大皇子如此寬宏仁厚之人,才配堪大任。”
大皇子嗚咽著抓住沈明歡的衣袖,“明歡,你一定要再多幫幫本宮,今後你的事就是本宮的事。”
沈明歡溫和一笑,“這麽多年來,陛下應當很了解你們的能力,如今願意多給一些時間門,想來也是想再看看你們的心性。殿下切莫心急,從前如何接下來便還如何,讓陛下看到你的沉穩。”
他招了招手,示意趙元誠附耳過來,低聲耳語道:“孤會給一皇子錯誤的情報,教他不要與你相爭。殿下放心,孤一定會幫你的。”
除了稱呼外一字不改,連動作都一模一樣,可見其敷衍。
可趙元誠不知道,所以他表現得比趙元端還要激動。
蒼天呐,他何其有幸!
沈明歡真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全天下再找不出比沈明歡更善良、更熱心、對他更好的人了!
繼趙元端之後,趙元誠也眼眶通紅、滿臉笑容地走出了沈府大門。
隨青目瞪口呆。
如果有人在旁邊看完了這一切過程,或許會產生“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但實際上隨青知道,不是這兩位皇子太蠢,是沈明歡說話實在太容易感染人。
就比如他,不也是在三言兩語之間門就決定歸順眼前這人嗎?
隨青並沒覺得害怕,也不擔心沈明歡是用言語話術哄騙於他。
反正,早就來不及了。
他早就決定要把命都獻給這人……他的主公。
謝知非從隔間門內走出。
沈明歡手下可用的人太少,他連旁聽都只能一心一用,一邊整理手上厚厚的帳本,一邊記錄外間門談話時可用的情報。
交談結束,他帳本整理得差不多,用於記錄的紙張還是空白一片。
實在是無他的用武之地。
謝知非嘴上苦笑,眼眸中的笑意卻越發溫和璀璨,像耀著灼灼的光輝。
但很快如玉般溫潤明亮的笑意又被一片深沉的憂愁取代,他眉頭緊緊皺起,化做解不開的結。
“主公辛苦了,我為您熬些潤嗓的湯藥,您先去休息一會兒吧。”他住在沈府,每日何太醫都會為他診斷、檢查恢復情況,一來一去便熟悉了起來。
何太醫時常提起神明歡的身體狀況,話語間門滿是不甚樂觀的擔憂。
沈明歡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子正,操心太多老得快。”
他確實覺得有點累了,慢慢喝著茶水,又歎了口氣:“我記得救的人裡也有不少識字會算的,你委實不用什麽事都親力親為。”
或許沈明歡自己都沒察覺,他對謝知非實在太好了,那是遠超乎普通君臣的憐惜。
不過如果沈明歡察覺了,他或許會說一聲“值得”。
該怎麽抹去身上凌亂縱橫的鞭痕?該怎麽安撫長夜裡痛哭不安的魂靈?該怎麽致敬依然柔軟又堅定的理想?
謝知非與南懷瑾,本就值得更璀璨溫暖的人生。
隨青為沈明歡沏了一壺新茶,又扶著謝知非在椅子上坐下,而後垂首站在一旁。
其實這些事本不用他做,可他總想多做一點,也許這樣他心裡就會好受一些,有朝一日也能如謝知非一般清白而坦然。
謝知非沒有推拒,溫聲道了聲“謝”,接著便笑著反問:“主公不也是親力親為?”
沈明歡即便再忙,其他人做完的事情,他也總要再親自確認一遍。
謝知非知道這並非是不信任,而是一種謹慎。
人對於自己真正在乎的事業,再怎麽認真都不為過的。
謝知非曾無數次因為傷病而生死一線,那時他咬破唇也要逼著自己睜開眼睛,逼著自己從地獄爬回來。
最絕望的日子裡,他就守著這一點幻想,他希冀他能遇到一個足夠堅定,足夠執著的主君,將他們共同的理想當做畢生的追求。
可他當真遇到了,卻發現他遠沒想象中那樣欣慰。
更多的是無奈與擔心。
沈明歡覺得他的謀士似乎有點不自量力,和誰比不好非要和他比,他做這點事情輕輕松松,其他人又沒這種能力。
但沈明歡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主君,他的善良是經過整個燕國皇室認證的,於是他只能歎了口氣,哄道:“好,我們一起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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