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歡也知道謝知非只是氣話,他對此深表苦惱,為什麽自己的兩個謀士總喜歡吵架?南懷瑾一定不會這樣。
沈明歡一點兒都不想加入這場戰爭,否則一定又會被追著問覺得他們倆誰更有道理。他裝作沒聽見,對陸甲道:“你現在說吧。”
朝臣們豎起了耳朵。
陸甲老實道:“先生說,他沒錢了,讓公子給他一點錢。”
謝知非:……
他就知道沒什麽好事!
朝臣們:???
這種事情為什麽要當著許多人的面說?難道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給道德綁架湊人數,讓沈明歡為了面子不得不給錢嗎?
以及,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沈明歡睜大眼睛:“孤不是把沈府裡的金銀全留給他了嗎?”
陸甲尷尬地撓了撓頭,“都花完了。”
謝知非捂住胸口,呼吸急促,顫抖地問:“那麽多錢,全花完了?還不夠?他做什麽了他?”
商會的帳本是謝知非在管,那些錢每一分一厘都是他指點著掙來的,他努力了半年,結果周衍不到兩個月就全花光了。
要是此刻周衍在他面前,他說不定都開始動手了。
陸甲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商會帶回了幾種新型的種子,先生大喜,招募了許多種田好手在郊外皇莊試種。”
他為周衍解釋:“先生說這些種子很重要,長出來的果實不僅可以飽腹,且產量至少是稻谷的三倍,如果能成功種出來,百姓就不會餓死了。”
這下輪到朝臣們呼吸急促了,哪怕是過去被稱為盛世的時代,其皇朝治下的百姓也多有挨餓受凍的。
謝知非沒被糊弄過去,“那也用不了這麽多!”
皇莊又不花錢,現今難民這麽多,也不缺人手,連種子都是商會帶回來的,簡直是無本買賣,周衍有什麽地方需要花錢?
陸甲道:“先生打算開鑿運河、在民間多修學堂與慈孤院、給百姓們分田地、為鼓勵勞作和開荒免去一年賦稅、於開春後科舉……”
都是要錢的事情。
謝知非手指抽搐,聲音帶顫:“他還要多少?”
陸甲報了一個數,謝知非呼吸一滯,險些昏過去。
幸好站得近,沈明歡伸手扶了一把,“子正,你沒事吧?”
謝知非揉了揉眉心站直,心疼道:“公子,這是商會帳目上所有的錢了。”
陸甲宛如機械人,被這句話觸發了程序,“先生說,千金散盡還複來,錢堆著就只是廢土,花出去才有用處,為了民生,這錢值得。”
陸甲是土生土長的燕國人,從前饑一頓飽一頓的時候沒有余力關心政權,如今不愁吃穿,他也很希望自己的家鄉好一點,因此這段周衍交代的話說的鏗鏘有力。
謝知非憤聲道:“他說的輕巧,錢要是這麽好賺那讓他親自賺去。這筆錢太多了,如果全給了公子要用錢怎麽辦?雍國如今正是百廢待興之際,不久後出征縉國,大軍每日的口糧也不是小數目,公子,我們最多只能給一半。”
南懷瑾大致聽懂了,他很快也參與進去,據理力爭起來:“民生固然重要,但也不必急於一時,譬如運河完全可以待四海平定後再議,錢要花在刀刃上,殿下,我讚成子正先生,不能給。”
謝知非說給一半,他更狠,直接變成不給。
陸甲說不出大道理,論辯才也遠遠比不過這兩大謀士,所幸出發時周衍傳授過他幾招。
陸甲跪在地上,臉漲得通紅,哀戚地大喊道:“公子,你不能厚此薄彼,燕地的百姓也是你的子民,雍國有公子你親自坐鎮,燕國連點錢都不配擁有嗎?”
跟我玩這套,南懷瑾心中冷笑。
他也毫不猶疑地跪地,“殿下,先帝耽於享樂,國庫常年空虛,半年前與燕國訂立盟約,更是將百姓最後的口糧也收刮殆盡。如今距離秋收還早,求殿下憐我等雍國子民。”
別忘了他南懷瑾這些年過的是什麽日子,若是論裝可憐的本事,謝知非與周衍加起來都不如他。
必要的時候,他連尊嚴都可以拋棄……只是祖父若是知道,大概會失望吧。
被兩雙同樣熱切哀求眼神盯著的沈明歡:“啊……這……”
沈明歡禍水東引:“子正,你怎麽看?”
陸甲頓時又喊了起來,“謝先生,周老先生說,你幫他這一回,算他欠你一個人情。”
他暗示:“謝先生與周先生都是在燕國投效的公子,應該是同一陣營的才是。”
謝知非正要說話,忽而耳畔傳來一聲夾雜著哽咽的懇求:
“陛下,雍國慘啊。”
“是啊陛下,燕國已經開始恢復民生了,可雍國百姓連吃飯都成問題。”
“陛下,雍國也沒有運河,沒有學堂,沒有慈孤院,百姓也還沒有農田……”
眾人循聲望去,發覺哭的最狠的幾個正是方才怎麽也不肯承認沈明歡太子身份的那幾個大臣。
現在已經連“陛下”都叫上了。
南懷瑾:“……”
這麽看起來,他那點本事好像也不算什麽。
謝知非:“……”
真是可怕的雍國。
被熱切眼神包圍的沈明歡:“……啊這。”
第156章 送君扶搖上青雲(24)
這天過後, 沈明歡廢寢忘食,拿出當初創業的勁頭,總算在短時間內又掙到一大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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